这一夜好漫长，顾厌弛拥着熟睡中的林渡，眼睛一刻不离的看着他。
天知道，林渡提到关于死的话题时，他当时有多慌乱。
那一刻，他差点全盘托出。
思绪纷飞如乱麻，惊慌之色溢眉宇间。
顾厌弛下意识的抱紧林渡，他承认他怕了。
他可以接受林渡的背叛，接受他的离开，却唯独接受不了他的死。
看着怀里熟睡的人，顾厌弛的眼角早已被泪水湿润。
他苦涩的勾起嘴角，这种折磨真的好痛啊！
林渡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他已经很久不出门了，他的生活圈就只有别墅和这个院落。
家里的佣人表面对他很客气，可她们鄙夷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林渡并不怪她们，毕竟他自己也瞧不起自己。
其实他还挺想念闻卿的，以前他在的时候还能和自己聊两句，可自从自己怀孕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闹钟响起，林渡走向大门，后面自动跟着两个佣人。
林渡发着呆，身旁的草丛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探着身子走过去，拨开草层竟是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狗。
林渡缓缓蹲下，将小狗从草丛中抱出来，小心翼翼地帮它摘掉身上的杂草。
身后的一个佣人走过来，语气中带着些许的刻薄：“林先生，这小狗都不知道是哪里跑来的，我看你还是丢了吧，别在带什么脏东西进门。”
林渡抿着嘴，揉揉小狗的耳朵，不想理会佣人的话。
“林先生，你怎么不知好歹呢，我这也是为你好，你……”
不远处的车灯打断佣人的话，林渡抱着小狗看着顾厌弛走下车。
顾厌弛微微凝眉，一脸嫌弃：“哪里来的小狗，这么丑！”
林渡低着头，小声反驳：“不丑。”
佣人见状走上前，讨好的附和：“顾总，我都跟林先生说了这小狗身上脏，让他放了可他非不听。”
顾厌弛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的目光犀利如鹰，锁定时仿佛能剥夺人所有的勇气，让人在他面前无处遁形：“你是什么东西，他为什么要听你的？”
顾厌弛一双犀利的眼神冷冽而深邃，佣人被他看的浑身颤抖，膝盖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顾总，我……我也是担心小狗身上有细菌，怀孕的人还是要注意一下的，我也是好心。”
“滚！”顾厌弛没好脸色的瞥了一眼佣人，“明天开始不用过来了。”
佣人一听立马慌了神，她不停的恳求顾厌弛再给她一次机会。
顾厌弛睥睨的看着佣人，“再多说一个字，你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挥挥手，身后的保镖直接将人拉走。
林渡一怔，这才是真正的顾厌弛。冷血无情，残暴凶狠。
顾厌弛走过来，林渡下意识的抱紧怀里的小狗：“顾厌弛，我……我想养它，可以吗？”
“可以。”顾厌弛揉揉林渡的发，语气中满是温柔，“不过它要先被送去消毒清理一下，否则我不放心。”
林渡努力的挤出一抹笑，看起来傻傻的：“顾厌弛你可真是个大好人，谢谢你。”
顾厌弛一顿，有些无奈的轻笑：“怎么觉得你在讽刺我？”
“没有，没有。”林渡摇头否认，“真的，我替小狗狗谢谢你。”
吃完饭，林渡拿着换洗的衣服准备去洗澡，刚走进浴室，顾厌弛就跟了过来。
林渡堵着门，有些局促的咬着唇：“我……我先洗可以吗？”
“我帮你洗。”顾厌弛挑眉，拉过林渡的手。
将浴缸里的水放好，顾厌弛帮林渡解开衣服：“泡一会儿舒服一些。”
林渡按住顾厌弛的手，心里怪怪的。他知道顾厌弛此刻的温柔是因为孩子，可他也知道，顾厌弛对自己的厌恶和恶心也是真的：“挺丑的……还是我自己洗吧。”
顾厌弛心头一紧：“哪里丑？”
林渡傻呵呵的咧嘴一笑：“身体挺丑的，挺怪异的不是吗？”
顾厌弛紧握拳头，指甲深深地刺入掌心，那种疼痛与心中的痛苦交织在一起。
顾厌弛抱紧林渡，轻声哄着：“一点都不丑，你都不知道你有多美。”
林渡低头不语，他知道顾厌弛执意要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静静地靠坐在浴缸里，林渡躲开顾厌弛炽热的目光。
他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个玩物，被人毫无尊严的观赏着。
顾厌弛的视线从林渡的侧脸一路游走，最后落在隆起的小腹上。
他将林渡抱进怀里，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小腹：“林渡，这是我们的孩子，流着我们的血。”
林渡的扯了扯嘴角，可眼中那抹悲伤的神情仿佛要把周围的一切都染上一层阴郁的色彩。
“顾厌弛，你会好好爱这个孩子的吧，即使很……”林渡顿住，他想说，即使很厌恶自己，也会好好的爱孩子吧。
“即使什么？”顾厌弛掰正林渡的脸看向自己。
“即使他很调皮你也会很爱他吧。”林渡捧起水湿了湿脸，掩盖眸子里的泪。
顾厌弛勾起嘴角，拉过林渡的手抚摸着自己的侧脸：“他是我们两个的孩子，我会把所有的爱都给他。”
林渡点点头，蹭了蹭顾厌弛的耳朵：“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很好的爸爸。”
林渡的话听起来是夸奖，可顾厌弛心里却闷堵的厉害，莫名的一阵酸楚。
“林渡，你……你爱我吗？”顾厌弛的话问出口，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竟然会问出这么幼稚的话。
林渡低垂眼眉，苦涩的抿抿嘴。为了不让顾厌弛察觉到自己的异样，再次抬眸的时候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爱啊！”
“是吗？有多爱？”顾厌弛抱紧林渡，声音是无法控制的颤抖。
林渡轻叹，顾厌弛的演技果然比自己好。
“很爱你，想……”林渡顿住，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攥住，疼痛难忍。
他的思绪乱成一团，扯不出顾厌弛想听的话，所以他只好说出自己之前的愿望，毕竟真情实感更能打动人，“我想一直陪着你，每天等你回家，给你做好多好吃的。想和你一起种花，一起聊天，一起……”林渡偷偷的吐出一口气，接着说，“想和你一起做很多很多的事情，去很多很多地方。”
“只要身边有你，就很好。”
林渡的话冲破顾厌弛最后的防线，他咬紧后槽牙，仿佛在尽力压抑着痛苦。
这一刻他承认他后悔了，他不想放走林渡，他想把他一直留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