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增寿像死狗一样被狱卒们从诏狱里拖了出来,那原本华丽的衣袍早已破碎不堪,沾满了鲜血、汗水和污渍,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腐臭与血腥混合的味道。他的身体绵软无力,意识也时有时无,只能任由狱卒们粗暴地将他丢上一辆破旧的马车,一路颠簸着朝着魏国公府而去。
马车晃晃悠悠地停在了魏国公府的大门前,那沉重的大门紧闭着,透着一股压抑的死寂。狱卒们骂骂咧咧地将徐增寿从车上拽了下来,像扔垃圾一般把他丢在了府门之前的地上。
不多时,府门缓缓打开,出来的是一脸惊愕与痛心的徐辉祖。他看到眼前如同一团烂泥般的弟弟,眼眶瞬间泛红,不顾伤势,几步上前,颤抖着双手想要扶起徐增寿,却又怕弄疼了他那满身是伤的身体。
“四弟,你……?”徐辉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他怎么也没想到,再次见到弟弟,竟会是如此凄惨的模样。
徐增寿听到兄长的声音,微微抬起了头,那原本还算英俊的面容此刻肿胀变形,布满了血污和伤痕,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嗬嗬”声,眼中满是悔恨与痛苦。
就在这时,传旨太监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从后面走了过来,他手中捧着明黄色的圣旨,脸上带着一副淡淡的神情,仿佛眼前这凄惨的一幕并不能引起他丝毫的情绪波动。
“魏国公徐辉祖接旨。”传旨太监尖细的嗓音在这寂静的府门前响起。
徐辉祖赶忙松开扶着弟弟的身影,整了整衣衫,恭敬地跪在了地上,口中高呼:“臣徐辉祖接旨,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传旨太监展开圣旨,不紧不慢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徐增寿犯下谋逆大罪,本应严惩不贷,然皇太孙朱雄英念其往日之功,且念及徐氏一门对大明之贡献,特为其求情。朕念及皇太孙仁厚之心,亦念及徐达生前之功,今且饶徐增寿一命,下不为例。徐增寿当痛改前非,闭门思过,终生不得再涉朝堂之事,如有违逆,定斩不饶。钦此。”
徐辉祖听完圣旨,心中五味杂陈。一方面,他感激皇太孙的求情,让弟弟能保住一条性命。
他恭敬地接过圣旨,朝着皇宫的方向磕了几个响头,口中说道:“臣多谢陛下隆恩,多谢皇太孙慈悲。臣定当谨遵圣旨,严加管束四弟,让他闭门思过,绝不再让他做出有违圣意之事。”
传旨太监微微点了点头,说道:“魏国公好自为之吧,莫要辜负了陛下与皇太孙的一番心意。咱家这便回宫复命了。”说罢,便转身离去。
徐辉祖站起身来,再次看向躺在地上的弟弟,眼中满是痛心与无奈。他叫来府中的下人,吩咐道:“快,把四弟抬进去,找最好的大夫来给他诊治,务必要保住他的性命。”
下人们赶忙七手八脚地将徐增寿抬进了府中,一路直奔后院的厢房。徐辉祖跟在后面,心中默默祈祷着,希望弟弟能熬过这一劫,日后真的能够痛改前非,不再重蹈覆辙。
而徐增寿在被抬进府中的过程中,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清醒时,他的脑海里不断回响着传旨太监的话,心中对皇太孙的感激之情愈发浓烈,同时也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更加悔恨不已。
徐妙锦在府中听闻府门处的动静,心中便隐隐觉得不安,待得知是徐增寿被送了回来,赶忙匆匆赶来。
她远远瞧见躺在地上那般凄惨模样的徐增寿,以及一脸痛心的徐辉祖,眼眶瞬间就红了,疾步上前,声音带着焦急与关切:“大哥,四哥没事了?”
徐辉祖见徐妙锦来了,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四弟他…...应该没事了,本应无救,亏得皇太孙慈悲为他求情,陛下这才开恩饶了他一命,可也被折磨得不轻啊。”
徐妙锦听着徐辉祖的话,心中既是庆幸又是难过,她俯身看向徐增寿那凄惨的模样,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就在这时,她的眼前仿佛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朱雄英的身影。
她心里默默地念叨着:“谢谢你,谢谢你帮我,朱明……若不是你,四哥今日恐怕便要命丧诏狱了,徐家也不知会陷入怎样的绝境。”想着朱明,她的脑海中又回想起曾经和他相处的那些片段,一起在花园中赏花时他的温言细语,还有偶尔谈论诗词典籍时他眼中闪耀的光芒。
徐辉祖刚安排好弟弟的诊治事宜,便来到了父亲徐达的灵堂前。他缓缓跪下,眼中满是愧疚,轻声说道:“父亲,孩儿不孝,没能管好四弟,让徐家蒙羞了。”
这时,徐辉祖的夫人走了进来,看到丈夫跪在灵堂前,眼中满是忧虑,轻声劝道:“老爷,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你呀,四弟他自己犯下大错,你已经尽力了。如今皇太孙为他求情,保住了他的性命,咱们就好好劝他改过自新吧。”
徐辉祖摇了摇头,沉痛地说:“夫人,你不懂。徐家能有今日的地位,全靠父亲当年出生入死打下的根基。如今四弟犯下这等谋逆大罪,虽得赦免,可徐家的声誉已然受损。我这当兄长的,如何对得起父亲在天之灵啊。”
夫人叹了口气,在徐辉祖身边跪下,握住他的手说:“老爷,事已至此,懊恼也无济于事。咱们只能往前看,好好督促四弟闭门思过,让他明白自己的过错,日后多为徐家做些好事,慢慢挽回声誉吧。”
徐辉祖握紧夫人的手,点了点头说:“夫人说得对,我定当竭尽全力。只是这徐家的担子,如今愈发沉重了。”
在厢房里,大夫正在为徐增寿诊治。徐增寿时而清醒过来,看到周围忙碌的身影,虚弱地问道:“大哥……大哥在哪?”
一旁的丫鬟忙回答道:“回小公爷的话,魏国公在老爷的灵堂前呢,刚安排好给您诊治的事儿就过去了,他可担心您了。”
徐增寿听了,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喃喃道:“大哥……都是我不好,害了大哥,害了徐家……”
不多时,徐辉祖走进了厢房,看到弟弟醒着,赶忙上前握住他的手说:“四弟,你感觉怎么样?大夫怎么说?”
徐增寿看着兄长关切的眼神,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哽咽着说:“大哥,我……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徐家。我犯下这等大错,还让你为我操心,我真不是人。”
徐辉祖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四弟,莫要再说这些话了。如今皇太孙为你求情,陛下开恩饶了你一命,你就该好好珍惜这机会,痛改前非,日后好好闭门思过,莫要再让徐家陷入如此境地了。”
徐增寿用力地点了点头,说:“大哥,我知道了。”
徐辉祖欣慰地点了点头,说:“好,四弟能有这等决心,大哥就放心了。你且好生养伤,其他的事儿,等你伤好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