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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李夫人一愣,神情由愤怒转变成惊愕。

她不敢置信地重复一遍,“奉……天子令?”

“回夫人的话,二姑娘确实如此说的。”

李夫人颓然瘫坐在太师椅上,慌乱地左右看了看,抬手按住自己的额头随即又放下,颇有一种连手放哪里都不知晓的慌乱。

深呼吸两口稳下自己的心绪,随手拎起一个茶杯狠狠朝侍奉在旁的婢女身上砸去,“还愣着做什么?要我自己更衣吗!”

侍女被砸,染了一身水迹,不敢怒也不敢言,匆匆给她换好了衣裳,重梳了发髻。

李夫人往国公府大门口走去时,还狠狠掐了她一把,“哭丧着个脸作甚!看见你就晦气,滚!”

李遇慈让影二搬了一把交椅来,不慌不急地坐在大门口,任由过往行人对她行注目礼。

随着围聚在街头的百姓越来越多,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李夫人终于到了门口。

看着李遇慈那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李夫人眼前一黑又一黑,却不得不忍下来。

扬起一个堪称体面的微笑,李夫人缓步上前,“小慈,回家了怎的不进来,坐在门口算怎么回事。”

“走,跟母亲进府。”

李遇慈一手撑在扶手上,食指虚虚在额前挠了挠,“李夫人说什么呢,我母亲八年前就去世了。”

她上下打量李夫人一眼,“我携圣上口谕而来,还不跪下领旨。”

李夫人被堵得有口不能言,几乎快喘不过气来,感觉心脏都在发着疼。

咬牙切齿地闭了闭眼,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提起裙摆跪下。

杨月婵就混在看热闹的百姓里,能将她的声音清清楚楚地听进耳里。

“李氏女言行无状,阳奉阴违,挑衅皇权,冒犯帝后,实为大不敬。”

“亦是夫人教女无方,陛下特令嘉奖夫人您在祠堂抄经五千遍。”

“未写完不得出,少一遍,十板子。”

李夫人闻言,几乎跪不住。

女儿进了冷宫,正是她心焦之时,却还要被关进祠堂抄经,她会疯的。

下一刻,就连李遇慈缓缓抬手,好整以暇地俯视李夫人,示意她扶自己起来,“国公夫人,接旨吧。”

“臣妇,谢主隆恩。”每一个字几乎都是从她牙关里蹦出来的,李夫人面如死灰,扶着李遇慈起身。

她一个国公府当家主母,大庭广众下给府中庶出女儿下跪,还亲自扶着她进府。

李夫人只觉得自己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甫一进国公府大门,国公府三公子李枫,她所谓的弟弟猛地冲了出来。

对方年仅七岁,却比同龄人高了不少。憋着一股劲儿闷头朝李遇慈撞去,“坏女人,敢欺负我娘亲!打死你!”

李遇慈挑了挑眉,眸底闪过一丝恨意。

就是他,当初他还在李氏的肚子里,李氏就已经替他谋划好了一切。

原主跟原主的母亲,成了他的垫脚石。

她微微侧了侧身子,李枫一头撞到了李夫人的腰上。

她瞬间被扑倒在地,李枫还以为自己撞倒了坏女人,又抓又踢又挠又咬,直到听见自己娘亲的痛呼声才松了口。

“快,还不快将三少爷拉下去。”李氏扶着自己的腰由侍女搀扶着艰难从地上爬了起来。

李遇慈看了一出好戏,拍了拍手,“看不出他还挺热情。”

嘲讽之情溢于言表。

李夫人有口难言,恨恨地磨了磨牙。

还不等她缓过神来,李遇慈双手抱胸看向她,“夫人还不去祠堂?要陛下亲自来请吗?”

不给她任何缓冲机会,李夫人被影二押进祠堂。

李国公还没下朝,目前府中无一人能主事。

李遇慈漫无目的地在国公府闲逛,路过书房时,依然能看见严密的把守。

君临埋在国公府的暗线完全靠近不了书房,夜探国公府也以失败告终。

她不能轻举妄动。

逛到后院时,李遇慈突然听见一阵细微的啜泣声。

她循着声源寻去,就见一个婢女服饰的姑娘坐在一棵大榕树下抹眼泪。

“你怎么了?”

那姑娘惊恐转头,满脸泪痕,胸前的衣襟也打湿了大半。

她匆忙起身,抽咽一声,“见过二姑娘。”

她进府才两年,并不认识李遇慈。但她方才听见管家跟夫人禀报,又见面前的姑娘穿着华贵,立刻便想到了。

“在哭什么?受欺负了?”李遇慈的目光似怀念般从榕树上划过。

凝冬擦了擦眼泪,依旧摇头,“奴婢只是想家人了,并未受欺负。”

李遇慈若有所思点点头,上前一步,从袖中递出手帕,“你想好了?我在时还能替你出头。等我走了,你真有委屈也无处申诉。”

言毕,拍了拍凝冬的肩膀,转身带着影二便要走。

凝冬思索一瞬,“二姑娘,等等。”

李遇慈顺势停步。

凝冬将李遇慈拉到角落,眼神中满是犹豫。

见她这模样,李遇慈也不急,双手抱胸,食指轻轻在胳膊上点着。

“求二姑娘替奴婢做主。”凝冬的声音里带着浓浓鼻音,“奴婢今日服侍夫人时,不小心惹得她不快。后来奴婢听管家同账房说,要将奴婢给发卖了。”

她倏地跪在地上,抓住李遇慈的衣摆,“奴婢不想被发卖,且……且奴婢已经怀了老爷的孩子。”

说出这番话,用尽了凝冬全身的力气。

李遇慈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好家伙啊好家伙。

弟弟跟孩子说不定一样大。

她咽了一口唾沫,“你自愿的?”

凝冬摇了摇头,“不是,是两月前有一夜夫人身子不适,让奴婢去书房给老爷送解酒汤。”

“后来,后来……”

她再也说不下去,李遇慈却能明白。

伸手将人从地上扶起来,倏地福至心灵,“你能进书房?”

闻言,凝冬抬眼,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李遇慈从国公府出来时心情大好,只是这种好心情并未维持多久。

还不等她上马车,林铮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

他形容憔悴,死死抓着她的胳膊不肯撒手,“阿慈,阿慈。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