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缕余晖散尽,繁星点缀夜幕,他强提了提精神处理了一些要事,实在是撑不下去后才躺回了榻上。
朦胧间突然听到一声闷响,睡意骤然散去,猛得睁开双眼,抽出短刃翻身下床。
在这一番动作之下,他已经呼吸不稳,四肢开始发软。
这些还在他的承受范围内,赤着脚往外走去,顺着暖黄的灯火,就看见他熟悉到骨子里的人背对着在关着窗户,一举一动倒是小心的可以。
将短刃收回轻叹了一口气,话里泛着无奈“你在干什么?”
她倒像是做贼心虚的偏开了目光,又像是没话找话似得“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公主殿下此时不在自己屋内待着,翻窗来在下屋内作甚”君曦寒的无可奈何的看着她,像是拿她没有办法,又像是心里起了贪念,话不像是白天那般咄咄逼人,“半夜三更,殿下来做贼么”
“我…”话止在了齿间,反而仔仔细细的看着他的脸色,这几日她的心里总是空落落的难受和悬着不安,转而问道“君曦寒,你不对劲?”
他一身寝衣在昏黄的光线泛着暖黄,目光落到了她刚刚关好的窗户,不由的闪过微红,走到了桌案前“罢了,殿下还要站在那里让外面的人看笑话么?”
外围的暗卫自然知道这位主子的动作,只是当作不知而已,谁能想到,如此人物,翻窗入室倒是熟练的很。
荀一一声轻咳,他们自觉得巡起了自己的岗。
凤曦羽正踌躇要不要过去,就听到君曦寒的话,当即提步跟了过去,仔仔细细的把人来回看了几遍,伸手就去抓她的脉象,君曦寒一动不动的看着她,面色如常。
“看出什么了么”
凤曦羽摇了摇头,刚刚君曦寒的呼吸急促仿佛是她的错觉,他的脉象除了有点虚弱,其他倒是没有问题。
君曦寒抽回了手将短刃放在桌旁,避开了她的眼光,示意她坐下。
看着她那一身衣裳,现在昼夜温差大,白日还好,晚间就有点清凉了。温声的话语夹着淡淡的责怪“为什么不好好休息,夜半寒凉,瞎跑什么?”
这一番话让凤曦羽更委屈了,眨了眨眼“我想你,我还有话要说”
酸涩的感觉弥漫开来,手指一蜷,掌间的疼痛才让他清醒过来,忍下了要拥她入怀的欲望,淡下情绪开口“殿下,我们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么”
许是她的错觉,他那郎艳的容貌染上了几分暖意,不似白日那般冷淡,话语焦急却也带着郑重“我很爱很爱你,无关其他”
两句话同时出口,一时都错愕的看向对方,四目相交,是君曦寒先败了狼狈的收回了眸。
“很爱很爱我,无关其他”他默念着这句话,这句话宛若一壶开水,倒进了他千疮百孔的心,烫的发疼发胀。
不动声色的掩下了不该有的神情,他不知道他现在该是什么神情来面对这个人,只是这一句话已经足够。
风曦羽的里倒映出暖黄的灯火和君曦寒,知他不信“一开始,你我之间是算计,是拉对方下水,可是我也真的动心了”
“无关其他,是因为我必须要说给你听,我不想我们之间的误会是,我不爱你”
凤曦羽还在继续说,只是越到后面她的话越轻“我确实自私自利,将我自己的利益放在最前,可对于孩子,我有我不得不做的理由,不是因为不在意,是因为我必须要做一个选择”
魅眸染着红意看向他,那张昳丽的小脸在此刻显得十分脆弱“我没有不喜欢你我之间的孩子,只是,我不能也不愿把我的孩子留在这个乱世,遭人利用”
她的话几近剖白,在这话语中包含着是她赤忱的真心,君曦寒怎能不动容,灯光下眼眸水光浮现,眨了眨之后才淡下情绪。
今日表明对对方的爱意,固然欢欣,可在未来,给对方带来的是失去伴侣之后无穷无尽的痛苦,两者之间,答案已经明显。
“这些不重要,殿下”过度的情绪压抑让他的声音不是原来那般清雅,“我们之间,只能这样了,也只能这样了”
话语一落,就看着眼前人的泪水滴落,手比脑子先动,轻柔的替她擦去泪水,滚烫的泪珠让他的指尖一颤“回去休息吧”
他并没有给凤曦羽过多话语的机会,就唤了人进来。“把殿下带回去”
“君曦寒,你信我,我….”她的话还没说完,君曦寒就提步进了内间。
“殿下,走吧”荀一只能开口请这人回去。
两道身影相背,凤曦羽没有看到君曦寒转身时发红的眸和因为过于用力泛白的手。
荷花在雨中摇曳,滴滴答答的雨声伴随着脚步声,很是欢快,枢喻桉一路上都在见证着这位主母的心情,惊讶的发现这人似乎有些幼稚。
她被大人外派将近两月的时间,怎么在这几日回来,天变了?
看到大人忽略她,她脚下的水纹荡开的很大,面上不动声色,倒是脚下的绣花鞋遭了殃。
“进了院子就别撑着伞了,容易长不高呢”凤曦羽轻轻瞪了一眼持伞的人,到了院子还在撑伞,某位国师还一点反应都没有。
啧,心里不舒服,触及到他依旧泛白的脸色,凤曦羽的心下一空,要她怎么开口?
这话成功的让国师大人脚步一顿,幽幽的看向凤曦羽,瞧她面色不善,眼里又带着醋意,难得的迷茫。
摆了摆手让枢喻桉下去“喻桉,你先下去,其余就按照这几日商议定下的”
枢喻桉点了点头就退下了,面上带着豁达,她该放下的,这从来都不是属于她的月亮,她不该奢求。
君曦寒没有想到这人突然吃起的飞醋,看她这样,他是心酸又难过的。
大概是命不久矣,他也不强求,哪怕她真的有情,他也必须当成没有看见。
可看着她那一脸醋精的模样,倒是忍俊不禁了,嗔怪道“哪里来的歪理,在院中撑伞,就长不高了呢”
凉凉的晾了某人一眼,凉凉道“国师大人身高八尺,对这个影响不大”
拈酸吃醋可不是她凤曦羽的风格,她才不吃。
无视某人因为气闷而瞪大的双眸,解下披风替她挡住冷风,墨蓝色的披风围住了白皙的小脸。“这几日雨疏风骤的,你不冷么”
修长的手指灵巧的给披风打了个结,目光微微一缩,才若无其事的接了她刚刚的话“这个可是北祁的说法么”
说来也是他之过,对北祁的一些习俗并不了解。不过他们这些说法也着实有趣。
火气遇到这人的那双眼眸中细碎笑意骤然消去,被美色迷得有点木讷的,愣着神接下去“北祁有这个说法,在屋顶下撑伞容易长不高”
赞同的点了点头“这个说法倒是有趣,北祁可还有什么习俗?”
“见他愿意同自己讲话了,凤曦羽开心下却有些不安,这些日子,他对她带着疏离,甚至还不如对着枢喻桉”
顺着某人的目光看去,是持着伞走路的枢喻桉,别了别额前的发丝,嘴角向下压了压“君曦寒,你”
你是不是看到她心情才愿意同我讲话的”
不怪凤曦羽并不自信,她知道自己怎么拿着刀子挖了这人的心,鲜血淋漓,垂眸掩下眼底的浮动的流光,他说他们之间只能这样了,可是要她如何甘心?
哑然失笑,“你在胡说什么?我同你讲话,还需要因为别人么”
“我…”
红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讲什么,她想说不是的,是因为我自己怕,怕来不及也怕他们之间止步于此。
抉择已经做了,她就要承担相应的结果,哪怕知道结果,再来一次,也是一样的。
“什么”
“没有什么,你现在身子不好,这披风还是自己披着吧”说着伸手就要解下披风,看她踌躇不前的模样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殿下不必担心,我同你讲话或者如何,不会因为一个外人”
他贪恋着这个人,他自己知道的。“莫要犯傻瞎想,嗯”尾音拉长,带着腻人的安慰凤曦羽却在这一声中扑进他怀里,极其用力的抱住了他。
“君曦寒,我得回去了”
修长的手一顿,随即拥她入怀,“是该回去的,师父于你而言,是父亲”
“可是我….”舍不得你
君曦寒拥着她,散落的目光停留在那摇摇欲坠的荷花。
花谢花开,春去秋来,他们成婚也有两年了。
恍惚间他觉得他像极了那荷花,也曾有人精心呵护,停留观赏,但是来人总是要归去,他在这风雨下摇摇欲坠,最终结束属于他的一生“回去吧,几年未曾归故乡,会想家的”
“你要等我归家,你不能抛下我的,君曦寒,我们之间如果就这样了,我不甘心的”
我又何其甘心呢?
热意掉落进这人的颈间,温热让他一愣,抑制不住的哽咽声响起,听着声音委屈极了,轻轻的拍了拍她“好,我等你回家”君曦寒颤着声音应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