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秋明月辗转反侧，几乎难以成眠。天将亮时，才睡过去。
老夫人昨日受了刺激，现在还躺着，便免了晨昏定省。
林氏一早便过去侍奉汤药，也免了请安。
红萼绿鸢原想着让主子多睡会儿，谁料秋明玉和秋明兰过来了。
没办法，只能叫醒秋明月。
秋明月顶着一脸倦色，两个黑眼圈出来。
秋明玉吓一跳，“你脸色怎么这样差？”
秋明月打了个哈欠，“昨晚没睡好。”
秋明兰有些愧疚，呐呐道：“那你再睡会儿吧，我们先回去了。”
秋明月却笑笑，“三姐和六妹一早过来，是不是想问二姐的事？”
秋明兰微囧，她原本是不打算来的，但架不住三姐几乎满溢出来的好奇心。
秋明玉直白多了。
“金嬷嬷说祝府有人暗害二姐，是你救了她，还惊动了庆宜公主，把她接到公主府坐月子了。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跟庆宜公主关系那么好了？”
红萼和绿鸢端了点心进来。
秋明月一边吃，一边说：“二姐在祝府过得不如意，差点被人害了。至于庆宜公主，倒也不是我有多大面子，只是公主心善，得知二姐遭遇，打抱不平，这才出手相助。”
秋明玉一脸狐疑。
“真的？你没有唬我？”
“真的。”
秋明月万分真诚，“庆宜公主和大哥统共和大哥也就做了几个月的夫妻，人家住在公主府，我哪有那个本事敢和公主攀交情？”
秋明玉仔细一想，好像也是这么个理。
“那昨天在祝府，到底发生什么事，谁要害二姐？竟逼得她在祝府待不下去，还要去公主府避难。”
秋明月沉默半晌，淡淡道：“金嬷嬷既然没说，那就是母亲不想让你们知道。”
秋明玉不满，“废话，不然我问你做什么？虽然母亲和二婶素有嫌隙，但咱们姐妹之间，可没什么深仇大恨。二姐受了这么大的罪，连命都没了，就许你出头为她抱不平，我们就都是袖手旁观的白眼狼啊？”
秋明月哂笑。
秋明玉这性子，一看就是娇养长大的。
秋明兰轻咳一声，疯狂使眼色，“三姐。”
秋明玉才不管，“你赶紧说清楚，谁这么丧尽天良，竟对孕妇下手，当我们秋家的女儿好欺负吗？”
秋明月原本是不想说的，可想到昨夜金嬷嬷说的话，女子这一生都将困于内宅。秋明玉即将出阁，季家据说家风好，可外人眼里，秋家家风不也严谨么？
别人家门内的事，旁人怎么清楚？
让秋明玉知道些内宅里腌臜算计，也算是个警醒。
“祝晗早有心上人，却碍于长辈不答应，这才娶了二姐。如今眼看着大哥被贬，他们估计害怕被牵连，便心生歹念，想让二姐死于生产。天衣无缝，顺理成章。”
秋明玉到抽一口冷气，满腔怒火却不知道该冲谁发。
秋明兰更细心一些，“跟那位姑娘有关吗？”
秋明玉怒目圆睁。
秋明月缓缓点头。
“她没承认，不过应该错不了。”
秋明玉简直要气炸了。
“他们怎么敢的？光天化日就敢明目张胆的杀人害命。还有你，庆宜公主都出手相助了，你怎么没把那对狗男女一并收拾了？”
秋明兰又去扯她的衣袖，“三姐，你冷静些。”
“冷静什么？”秋明玉暴脾气一上来就止不住，“祝家的长辈呢？就没给个说法？”
“当然会有说法。”
秋明月目光静如深潭，“祝家会轻视二姐，却绝不敢不敬公主。”
能让天子下旨赐和离的公主，古往今来也不多见。
“庆宜公主府出动了侍卫，祝晗如果不想被御史参奏，就只能舍了他的心上人，主动去公主府接二姐回府。就算他能舍下前程，他家里的长辈也不许。”
秋明月最担心的，其实是秋明珍心软。
秋明珍若想和祝晗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不能轻易原谅他。
男人都犯贱，越容易得到的越不知道珍惜。
尤其祝晗现在一颗心扑在他那表妹身上，就算被逼着去接秋明珍，心里也必然是万分不愿的。若秋明珍轻易答应跟他回去，非但得不到他的尊重，还会被他鄙夷冷落。
想到这里，秋明月便去了芙蓉苑。
“母亲，昨日多亏庆宜公主相助，二姐才能脱险。我想去趟公主府，向公主道谢。”
秋明玉忙跟着道：“母亲，我也要去。”
秋明兰看看两个姐姐，默默的上前一步，只唤了声，“母亲。”
林氏：“…”
“罢了，早去早回。”
秋明玉立即眉开眼笑。
“谢谢母亲。”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秋明月被下朝后的老太爷叫去了书房。
“给祖父请安。”
因着她是沈氏所出，老太爷一直不怎么喜欢这个孙女，平时也没关注过，今日却是难得的认真打量起来。
“昨天的事，我听说了。”
秋明月已猜到他要说什么，垂眸温顺道：“昨日二姐命悬一线，孙女一时情急，坏了规矩，请祖父责罚。”
老太爷抚了抚须，脸上露出笑容来。
“自来世家大族若要繁荣昌盛，必得子孙同心，一致对外。你们姐妹情深，互相扶持，原是应该的。”
秋明月只道了句是。
老太爷顿了顿，叹息道：“明珍那孩子也是可怜，母亲早早的去了，如今明轩被贬，她也跟着受了连累，幸所幸公主深明大义，未曾牵连，还肯雪中送炭。此番大恩，我秋家上下定当铭记。”
秋明月依旧温顺着附和，“是，孙女已求了母亲，去公主府登门道谢。”
老太爷目光又深了些许。
“公主虽与你大哥和离，但她到底怀着秋家血脉，如今又肯折节下交，日后往来，你切不可失了分寸。”
一句话，两个意思。
慕容瑶是看在孩子的份儿上才纡尊同她说两句话，让她别得意。
另则，必须要抱紧这棵大树，不能得罪庆宜公主，就算受委屈也得忍。
秋明月还以为他要让自己求慕容瑶开恩，赦免秋明轩。
看来，老狐狸是另有打算。
“是，谨遵祖父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