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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常跟了刘从英几十年,自是忠心不过,但他有个弱点——怕鬼。

谢京辞特意让人把他带去乱葬岗,那种地方全是死人,白天都有点阴森恐怖,更别说晚上了。刘常双手双脚都束上了铁链,入了夜,看押他的人就把他踹到死人堆里,然后躲在暗处观察。

不到半个时辰,他就被吓破了胆。带上来的时候,脸上还残存着惧意。

“公主饶命。”

刘常一见谢京辞,立即磕头求饶。

刘从英死死的盯着他,像是要把他盯出个洞来。

谢京辞问,“你交代的可属实?”

刘常忙不迭点头。

“不敢欺瞒公主。”

刘从英怒从心起,“你撒谎!”

毕竟主仆多年,刘常还是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脖子,哆嗦道:“大人,奴才也不想背叛您,可奴才实在是怕。杀手是您让奴才花重金请的,府中账目清清楚楚。严守义的妻弟,也是您让奴才勒死的,奴才在乱葬岗见到了他的鬼魂,他来找我索命了…”

刘从英脸色越来越难看,“你在说什么胡话?”

“奴才没胡说。”

刘常满脑子都是被恶鬼纠缠的情景,脸色惨白,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抖了个干净。

“当年严大人入京赶考,来见过您,但您不敢认他,还利用职权将他调离京城。后来他胜任知府,您就留了心,四年前,您让奴才去见他,授意他给鲁王殿下送礼。您知道结党营私是重罪,所以拿他做投石问路的棋子。如果成功了,就以父子的名义共享富贵。如果失败了,就推严守义出来做替罪羔羊,反正他没有上族谱,只要咬死不认,再加上您背后有德阳长公主庇护,总能全身而退。”

不待刘从英怒吼,谢京辞便出声截断,“勾连亲王,意欲何为?”

刘常不敢看刘从英,低着头答道:“鲁王殿下是陛下长子,最有可能被立为太子。”

郑原眼皮子狠狠一跳,

纵然心知肚明,可翻到明面上来,意义就大不相同了。

刘从英阴恻恻道:“红口白牙,无中生有。你以为就凭几句话,就能将这一切罪名都栽赃到我头上吗?痴心妄想。”

刘常心知自己已然背叛,左右逃不过一死,也很干脆,“相爷故意让鲁王察觉严守义是他的儿子,私下里两人来往甚密。除此外,相爷还笼络士子,改换春闱名额,排除异己,独占贡品…奴才有证据,相爷书房中有暗格,所有证据皆在其中,公主殿下一查便知。”

刘从英脸色骤变。

刘常能招得这么痛快,除了被做贼心虚被吓破了胆,也是听说鲁王一并被抓,再加上那几个杀手还活着。秦少元还特意告诉他,陛下已经同意德阳长公主和离。

言下之意,要动刘从英的不是太华公主,而是陛下。

识相的就乖乖配合,或许还能保住家人,否则全家都得陪着刘从英一起死。

郑原这次特别积极,主动带着刑部的人去查抄刘府。

**

太华公主雷霆手段,大白天的先后抓了当朝宰相和鲁王,此事震惊朝野,许多人纷纷上奏。

全是参谢京辞的。

说她蛮横跋扈,不遵礼法。

说她僭越犯上,骄狂恣意。

说她威逼朝臣,不敬兄长。

最后总结四个字,牝鸡司晨。

文宣帝冷眼瞧着跪在地上的朝臣,然后点了郑原的名字。

郑原出列,递上了连夜写好的奏折。

“陛下容禀,微臣昨日奉旨配合太华公主彻查舞弊案,从刘大人府中管家口中得到关键证词,深夜前往刘府,打开了府中书房暗道,从密室里找到了一些东西。其中最重要的,是安南进献的贡品,以及今年参加春闱被调换名额的士子名单。”

满朝哗然。

私吞贡品,就已经是死罪。

严守义那事儿早就传开了,私生子这种秘闻也不新鲜,都猜到舞弊案刘从英肯定有参与,至少是一个包庇之罪,毕竟严淮之是他的孙子。

谁料他胆子更大。

眼下春闱即将放榜,此事一经公开,怕是天下学子愤然。

“另外—”

郑原还没说完,“据查,刘相确实与鲁王殿下来往过甚,昨日太华公主派人去相府抓人,鲁王殿下就躲在书房内,漏夜放出,被太华公主擒拿。”

皇子与朝臣结党,这是任何帝王都无法容忍的事。

原本想要替鲁王求情的大臣眼见文宣帝脸色,纷纷闭了嘴。

其中最焦急的,便是贵妃一派。

这个当口不好触怒龙颜,只能偷偷给贵妃送信。

贵妃魏氏久侍宫闱,主理六宫多年,宫中自然遍布耳目,昨日就已得了消息,闻得今日早朝之事,当即摔碎了茶杯。

“好个太华公主,好个谢京辞。”

宫人跪了一地。

“娘娘息怒。”

魏贵妃冷着一张脸,“都退下。”

三公主谢京初打量着母亲的神色,语气略带焦急,“母亲,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魏贵妃家世好,身份贵重,唯一缺憾就是没儿子。鲁王生母是贵妃宫里一个美人,孩子理所应当交由她抚养。彼时嫡长子已立储东宫,又得文宣帝爱重,后妃没人敢动别的心思。后来太子夭折,没过几年皇后也崩逝,二皇子谢庭煜立即成为皇帝长子,有问鼎东宫之心,乃人之常情。

谁料培养了多年,半路杀出个谢京辞。

眼看多年苦心就要付诸东流,魏贵妃如何不气?

“当年诚徽皇后崩逝,刚生下来的女儿夭折,正逢叛乱,没人见过这位公主,也就没人怀疑。时隔十多年,她竟死而复生。陛下不惜皇族颜面,也要将他迎回来。我本以为他只是因为爱屋及乌,毕竟诚徽皇后就剩这么一点骨血了,又颇有能耐,多加重视也是寻常。谁成想,她一朝回归,就成了陛下手中的刀。第一个对付的,就是我。”

她闭了闭眼,脸上尽是悲凉之色。

谢京初上前握住她的手,“母亲,二皇兄不能出事啊,否则我们就全完了。”

魏贵妃如何不知?

“你父皇赐了金牌给太华,许她先斩后奏,便宜行事。得罪人的事她都做了,鲁王倒了,自然便宜了老七,陛下这是在给他铺路。”

她咬牙切齿,“老二也是个不中用的,居然让人给抓了这么大的把柄。”

人都关进天牢了,皇帝又铁了心要追究到底。

魏贵妃心知肚明,鲁王彻底捞不出来了。

可要让她就这么认输,她又不甘心。

“你以叙姐妹之情的名义,去趟太华的公主府。”

魏贵妃思索一阵,道:“替我转述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