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京辞又抽空去看了一次谢京初。
她养得精细,现在已经能下床了,只是谈起肚子上的伤疤,多少还是有些黯然。
“祝姑娘给我配了不少祛疤的药,但也不能完全消除。”
“那也比没了命强。”
谢京辞说:“当年北伐一战,我身上多处受伤。尤其左肩,卿安给我手术,刮骨疗伤,现在都还留着一道疤,我不也一样过来了?女子诞育新生命,是一件非常伟大的事。反正我是没那个勇气,所以不要因此自伤自卑。”
谢京初也想起当年之事,“长姐以一己之躯,换我大齐再无和亲公主,护万千黎民百姓,才是真正的巾帼豪杰。”
“可别给我戴高帽。”
谢京辞对自己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打仗靠的又不是我一个人,兵家谋略,我并不擅长。”
谢京初笑笑,心头的郁气也散了大半。
“我听说长姐上奏父皇,为保女子安全生产,要提高女子出嫁之龄?”
谢京辞点头。
“父皇已经允了,不过这事儿后续我不打算插手。”
谢京初讶然,“这是为何?”
谢京辞眼神有些许嘲弄,“当初我主张立女户和招女兵,得罪了不少人。这几年在外游走,远离朝堂,才叫他们稍稍安心。但明镜司四处设分堂,背地里不知多少人说我弄权。如今我一回来就又搞事,参我的折子怕是早就堆积如山了。我已经上奏父皇,请辞明镜司司主之职,回公主府安享富贵,再不管朝堂之事了。”
谢京初愕然。
“父皇答应了?”
“还没。”
谢京辞语气淡淡,“反正这两天我都没去上朝,准备在家养他二三十个面首,每月轮番伺候我。”
谢京初险些惊掉下巴。
“养面…面首?”
谢京辞一副少见多怪的模样,“男人都能三妻四妾,我养几个面首怎么了?”
既然文宣帝开了口,那她就照做。
“你好好休息吧,我改日再来看你。”
谢京辞说辞官就辞官,非但不上早朝,连明镜司她也不去了,天天在家请了戏班子唱戏。
终于文宣帝看不下去了,召她入宫。
“听说你最近很是荒唐,天天夜…咳,朕是说过,若你遇着喜欢的,养在府中也无妨。但你也不能这么…”
夜夜笙歌和饥不择食两个词,他终究没说出口,压低了嗓音道:“戏子总归身份低贱,你好歹挑两个身家清白的。”
“可他们长得好看啊。”
谢京辞一脸诚恳,“长得好看,我瞧着舒心,自然就高兴了。”
文宣帝一噎,板着脸训斥。
“那也不成。还有,明镜司是你一手建起来的,你说不管就不管,你当朝堂是儿戏不成?折子都送到朕面前来了。回去就把你府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赶走,明天就来上朝。”
谢京辞正色道:“父皇,非是儿臣任性。这些年随着明镜司壮大,什么案子都查,六部尚书一大半都与儿臣打过交道。您心中清楚,儿臣是想替您分忧,可朝臣不这么想。我只有一张嘴,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再加上这些年四处奔波,也着实累了,您就许我多休息休息吧,可好?”
文宣帝沉默。
参谢京辞的折子确实不少,都说她专权弄权,许多文臣武将都与她有交情。
长此以往,恐成祸患。
文宣帝不是没有过怀疑,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且这些年确实办的都是实事。
他便没有发作。
如今谢京辞自己主动把权力交还给他,神情坦然言语恳切,不像是装的。
他便又有些心虚。
“也罢,你暂时休息一段时间也好,但也不可胡来,那些戏子不许留着。”
“哦。”
谢京辞不情不愿的应了。
转过身,她就变了脸色。
交权?
那是不可能的。
权宜之计罢了。
如今皇帝疑心她,等她赋闲在家,文宣帝就会发现,真正不安分的人到底是谁。
反正去年她就已经把秋明瑞安排进了禁军。
至于明镜司,那是她一手创办起来了,翁宿和姚桑都是她的心腹。她在外三年,明镜司照样奉她为主。
根本无需她亲自坐镇。
不过她还是很听话的,把戏子全都赶走了。
洛竹音道:“殿下,您暂交权柄是为让陛下安心。可养……这又是为何?”
谢京辞坐在摇椅上嗑瓜子。
“美色财气,伐心之恶。一个耽于享乐的公主,才会让人彻底放下戒备。旁人不知这是陛下给我开的特权,他们骂得越狠,陛下就越是生气。他越生气,就会因对我起疑而愧疚。等他发现,我远离朝堂后,权力被分,就会知道,谁忠谁奸了。”
她叹息一声,“只可惜我的银子,要用来养男人,想想我就心疼。还不如多施几碗粥,建几所学堂。只会吃软饭的男人,长得再好看也无用。”
洛竹音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