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谁?
时间像是静止了,丛霓没有回头,僵硬地看着不远处。
她眼神慌乱,拜托,不要是今天,不要是现在,现在我很幸福,拜托请让我再幸福一会。
她大腿上的疤突然变得瘙痒难耐起来,丛霓忍住想挠的冲动,突然意识到,其实真实的她就跟这块疤一模一样,一样丑陋,一样见不得人。
如果让林匪看见,他也会露出嫌弃的表情的。
“我……”僵持很久之后,丛霓还是没办法说出口。
她身后的林匪往前一步,紧紧地环住她的身子,手上的水珠早已经干了,他温声说:“其实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但是我不在乎。”
“你尽管可以告诉我,因为不管是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一起的。”
“我已经知道那么多了,那有一天,张云海也会知道,到那时候就更麻烦了。”
“所以,你愿意告诉我么?”
他的声音极温柔,像是在哄一个不敢走路的幼儿。他说一句还在丛霓脸上吻一下,竭力证明自己是值得信任的。
但是丛霓还是有些犹豫。
她的故事太沉重了,沉重到她从来都是一个人走。那些过往像是烙在她身上的疤,光是被人看见就足够她蜷缩了。
刚才那般意乱情迷之时,当林匪即将触碰到大腿的那块疤之前,她还是把他拉了上去,与之接吻,就是怕他看见那块疤追问。
天人交战了许久,丛霓还是回答:“你再给我点时间,我现在还不想说。”
林匪眼神晦暗了数秒,终于还是吻了吻她的头发,“好,我等你,等你完全信任我那天。”
被他拥进怀里的丛霓,眼神空洞,等到那天,你还这么爱我么?
*
第二天,林匪还是按时出现在了石破天。
跟随在他身后的刘泽南收获了一票注视,一一点头,表示收到,待会小群里聊。
早上刚醒,刘泽南就收到了林匪的电话,让他去取一套西服,送到丛霓处。
他们俩睡了?消息来得太劲爆,刘泽南差点从床上跳下去。他看看自己凌乱的房间,冷锅冷灶冷床单,一瞬间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他每天跟着林匪,两人分明是一样的行程,在纽约的时候,林匪更是比他忙百倍,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即便如此,总裁还是在水灵灵地谈恋爱了?
甚至一回来,就得手了?
这么说,公司也得了,美人也抱了?他林匪的人生还有什么遗憾?
难道整个世界,只剩他刘泽南一个单身汉了么?
石破天顶楼会议室里,赵安惠捏着中性笔,咬牙切齿地看着坐在最上面的林匪,低下头掏出手机。
偷摸着给丛霓发了个消息;
【不对劲,林匪非常不对劲。】
那边很快回复了;
【怎么个不对劲法?】
赵安惠把视线重新拉回会议室,牙齿咬了咬下嘴唇,总结道:
【他笑得太多了吧。】
林匪并不是一个温和的人,特别是在工作中,可以说是个暴君也不为过。遇见不得力的手下,撤职、降职是常有的,但是今天的林匪,笑得太温和了,连副经理刚刚支支吾吾的汇报都收到了一个鼓励,“是我回来的太匆忙了,你没来得及准备,也是能理解的。”
赵安惠眼看着副总的目瞪口呆,和那半秃的额头上流下的几束冷汗,又敲下几个字:
【有没有一种可能,去了一趟纽约的林匪,被老爷子换了个替身?】
肖婷不知道林匪是不是替身,但是当她看见刚到五点半,丛霓就从办公室走出来时,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了。
她站起来,结结巴巴地问:“丛经理,你去哪?”
丛霓朝她笑了一下,把办公室门关上,“下班啊,不是已经到时间了么?你也快点回去吧。”
肖婷目瞪口呆地看了眼窗外还是大亮的天,再回头看了眼正准备离开的上级,问:“您今天不加班了?”
自从丛霓成为了她领导之后,肖婷已经习惯了晚归了。一开始肖婷她爸妈对此很不满,每次在路边接她都嘀嘀咕咕的,直到肖婷把第一个月的奖金打到她妈账户上,她妈才改了口,说支持肖婷所有的工作,说女人就是得拼事业。
但是这么早就下班了?
肖婷还想说些什么,正往外走的丛霓倒是停了脚步,温和地说:“之前辛苦你了,现在项目终于上了正轨,后面应该可以轻松些了。”
啊?还不光这一天?以后都可以准时下班?
肖婷顿时觉得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老板啊,我不想下班,我只想赚钱啊!
但是其实丛霓是有私事,林匪在国外的时候,每次联系都千叮万嘱地要她千万不要靠近张云海,有什么事都等他回来。
所以余琳那里,积攒了一堆录音等着两人去听。其实大部分丛霓都已经听过了,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但是刚刚余琳发消息,【我钓上来一条大鱼,姐姐晚上来吃。】
余琳是个很谨慎的人,用这样的词想必是个劲爆的消息,她赶紧联系了林匪。
林匪当然乐意,经过跟丛霓昨晚的相处,他觉得偌大的世界不过是他和丛霓的新房,哪里都很甜蜜。
例如现在,他开着布加迪停在离采云集团不远处的街道上,等待着丛霓下班。
“把车停远一点,不要让其他同事看见你。”丛霓电话里说道:“头也低着,低调。”
之前没在一起的时候,丛霓还不觉得,即便别人看见他们,她也问心无愧。但是现在,她还是希望两人的关系能低调一点。
这样无论是于公于私,都更加方便一点。
林匪听话地把头靠在方向盘上,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突然就看见了向自己走来的丛霓。
正如在美国时,他已经看了无数遍一样,丛霓身着长风衣盈盈向他走来。风一吹,白色衬衫晃动,露出纤细的锁骨,右肩上黑色链条包,同腕上钻石表盘相映,显出绝佳的气质。
林匪看得痴迷,同多少次的凝视相同,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他只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很快,丛霓走到他车前,朝他挥了挥手,林匪如梦如醒,赶紧下车替她打开门。
丛霓一笑,坐进车里,把咖啡递给他,“等了很久了?”
林匪看着她也笑,“不久,我也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