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小城,养老院又偏,所以等他们从那里离开时,路上已经没几个人了。
为了让刘泽南办事方便,林匪为他临时配了辆奔驰。现在事情终于结束,刘泽南开车的手都在欢快地打着节拍。
他朝后视镜看看,林匪也许是累了,正闭着眼睛靠在后座上休息。刘泽南本想说些什么,又怕打扰总裁休息,只好闭着嘴专心开车。
谁知林匪却说话,他依旧是闭着眼,眉间有不甚明显的疲惫,“这件事办得好,你放心,奖金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刘泽南大喜,马屁跟上,“谢谢总裁,为您工作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林匪听惯了他的“谄媚”,不为所动,继续说:“车你留着吧,这么大人了,没辆车也不行。”
这突如其来的大恩典,要不是在开车,刘泽南都差点跪了,他激动地往后视镜看了好几眼,脸都憋红了,“总裁,我这辈子都是你了,你说东我不去西,你说爬山我绝对不下海,我愿意为你,愿意为你~”
他就说嘛,这辆车怎么开,怎么舒服,原来是命中注定属于他!
看他没完没了了,林匪赶紧伸出手打断,“好了,好了,别说这些没用的,明天休息一天,赶紧回来上班,我那一堆事等着让你办呢。”
一说后天就要上班,刘泽南笑开了花的脸僵住了,他支支吾吾地说:“总裁,不是我不想工作,只是我接下来有点事要办。”
他从来不会因为私事影响工作,这种明晃晃的拒绝更是从来没有过,这下林匪倒是起了好奇,睁开眼睛问:“怎么?相亲?”
怕总裁过度发散的思维过于地发散,刘泽南赶紧否认,“不是,不是,您想到哪去了,是……”
他吞吞吐吐地,林匪没有耐心地命令:“说!”
刘泽南迅速回答:“是这样,我调查的时候,发现丛罗意哥哥的儿子,也就是他的小侄子,现在才初中,就因为家境太差,辍学在家了,我去看过那孩子,很懂事,不上学太可惜了,所以我约了这边的学校,后天带他去办重新入学。”
丛罗意的哥哥只能算是个好哥哥,不能算是好爸爸。
他牢记去世父母的叮嘱,无论工作多辛苦,都承担长兄的责任,供养弟弟和弟弟的女儿,却只给家里最基本的生活费,以至于他后来患病的时候,本来就薄的家底更是直接通了底,连唯一的儿子都只能辍学在家。
刘泽南去的时候,正好是下雨,小男孩一双胶鞋通了好几个洞,一笑露出黑黑的牙齿。家里好不容易有客人来,他把小板凳让给刘泽南,自己抱着膝盖蹲着,浑身脏兮兮的,只露出一双很亮的眼睛。
刘泽南不忍心让这样的眼睛黯淡下去,所以费尽心思,想帮小孩重新办理入学。从现在开始,所有的学费、生活费他都承担。
林匪听完,沉默了一会,而后才缓缓地说:“看样子我准备给你的奖金还是少了,我会再加一点的。”
还没等刘泽南惊喜,林匪又接着说:“帮我做事,怎么可能最后让你花钱?全部费用我都包了,你再叮嘱小孩多吃点饭,注意营养。”
刘泽南赶紧答应,又是一场彩虹屁。
林匪又嫌弃地瞄了瞄刘泽南,“我刚才就想说你了,你的裤子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脏?”
正好是红灯,刘泽南赶紧垂头去看自己的衣服,最近一直在这个小镇调查,路不好开的时候,他就走路,裤子和鞋子总是没有特别干净的时候。
林匪说:“我会多给你发点钱,你去买点好衣服,别给我丢人。”
刘泽南差点溺死在对总裁的感激中。
*
到了A市,再回公司换回林匪的布加迪,已经是凌晨了。
刘泽南后面还得回去,所以林匪自己开车。他并没有回家,而是开到了丛霓家楼下。
跟之前送她,同一个位置,但是完全不同的心境。
六年前的他,觉得丛霓漂亮、特别,那次发烧,丛霓照顾他,像是一个冰山美人终于恢复了一些温度,他觉得新奇,觉得温暖,觉得不一样。
但是六年后的这次重逢,他才能深刻地感受到丛霓的痛苦与希望。
调查的越多,他越心惊。从前的他觉得,自己已经很牛了,闲散王爷上位,逆风翻盘,值得被歌颂,而且在那么多诱惑面前依旧保持着相对比较端正的三观,非常值得歌颂。
但是对比丛霓,他还差得远。
他脑中浮现她的冷漠,她的笑容,她要求分手时的绝情,还有浓情蜜意时她的娇羞。
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有正常的情感,希望爱人与被爱,只不过这么多年下来,她只是习惯了自我保护,她很难再信任别人了。
明妍的照片他见到了,那般活泼、明媚,要变成后面的样子,该多疼啊?怀揣着这样的秘密长大,一定很累吧?
风还在静静地吹,林匪靠在驾驶座上,一阵心疼。
他掏出手机,虽然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虽然知道丛霓也许已经睡着了,虽然丛霓依旧会不接他的电话,但是林匪还是想努力一下,想听听她的声音,以安抚胸中的野兽。
“滴、滴、滴。”那头没人接。
林匪等了一会,在挂断之前,那边突然被接了起来。
“喂,林匪么?”丛霓想必是睡了,同平日里的专业干练不同,从听筒里传出来的声音有浓浓的睡意,林匪立即想到了她小时候的那张照片,心中软了一片。
“嗯,是我?”
丛霓把手机拿远了一点,艰难地睁大眼睛看时间,00:12,“已经很晚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半夜被吵醒,丛霓的防备心比平时少了不少,她没有想到两人已经分手了,大半夜打电话于礼不合,而是林匪声音有些不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嗯,出了点事。”林匪握紧手机贴着自己的耳膜,贪恋着这一分难得的亲密。
出事了?丛霓睡意全消,头脑恢复清明,她坐正了身子问:“到底怎么了?你怎么了?”
她的着急显而易见,她的关心像是个被子盖在了这个奔波了一天的男人身上,林匪心头一暖,笑了笑,像是那年发烧撒娇一般,哄着丛霓。
“自从和你分开,我过得很不好,我喝酒、抽烟,睡得一点也不好,我好想你,好想你。”
“我们重新开始,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