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丛霓从Kim那回来时,已经很晚了。
期间她曾接到林匪好几个电话,都是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一开始丛霓还能和声和气地回答:“还有一会,你先吃晚饭”,也许是她语气太虚,让林匪奇怪,总之后面又收到林匪两个电话,她狠狠心没接,直接挂了。
对此,Kim毫无所觉,还是兴高采烈地给她介绍自己的思路。
设计师有了,打版他也有,只不过尺码还是外国人标准,后面还是得改。
不过都不是问题。
两个人越谈越起劲,到之后Kim直接叫了客房服务,送了瓶好红酒来开掉,提前庆祝。
丛霓笑着摇头,这才哪到哪啊,后面的坎坷还多着呢。
但是血液中久违的冲动告诉她,也许这真的是值得她努力的方向,不是为了别人的公司打工,所有的努力,最大的受益人是自己。
她看着Kim灿烂的笑容,抿了一小口送到嘴边的红酒,拿上几件样品,说暂时还没决定,先回去考虑下,过两天给答复。
等走出酒店时,丛霓掏出手机看了眼,糟糕,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同冬日的冷冽不同,农历三月的晚风竟然也是暖和的,丛霓加快了脚步,暗自祈祷林匪已经睡了。
因为丛霓拒绝太多次,林匪最近已经不再提让她去石破天工作的事了,但是明里暗里还是表明了自己的底线。
那就是以后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不能再为了工作熬夜了。
熬夜多了,人的抵抗力就下降,生各种病的可能性就增加了,无论是任何工作,都不应该以牺牲健康为代价。
今天早上,餐桌上,林匪长指端着咖啡,一派舒适休闲,但是俊脸却绷着,没有一丝笑意,“丛霓,你怎么答应我的?又忘记了?”
自从和好之后,林匪很少连名带姓地叫她,有时会喊“霓霓”、“小霓”,意乱情迷的时候,也会叫她的小名“妍妍”。
平日里总是含着一丝笑意的眸子,现在淡漠极了,恐怕真是生气了,逼得昨晚熬夜看招聘的丛霓乖乖低头,“嗯,是我错了,我答应你,以后会按时睡觉。”
丛霓不习惯服软,语气生硬了些,并且没有语气助词,比起外面那些会撒娇的不知道差了多少,只是却让林匪极其满意。
他嘴角勾了一下,眉眼生动起来,心情极佳地走过来开始为丛霓按摩。
“昨晚那么晚睡,怎么样,腰疼不疼?我帮你按按,是这里么?”
他的手指节分明,按在丛霓左腰处的力度不大不小,正好是酸胀和舒服的临界点。丛霓斜靠在他身上,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发出“诶呦、诶呦”的呻吟声。
丛霓很奇怪,“你怎么知道我这里疼?”
他哪里也不按,一伸手就是她最不舒服的地方,这不是神了么。
林匪哼了一声,手上动作没停,瞥了眼安心享受的女人:“你以为你不睡,我就能睡得着么?”
一直等到半夜了,才看见丛霓从电脑桌前站起来,先是伸了个懒腰,接着捶自己的左腰,锤了得有好几下。
灯光下,丛霓茂密的头发垂下,浓密的睫毛在眼下遮住的阴影。
晚上睡觉时,林匪还是没忍住,翻身过去将熟睡的丛霓抱紧,大掌帮她细细地揉了几下腰,当时丛霓嘴里也是这种舒服的呻吟。
窗帘厚实,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但是林匪却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丛霓的每一个动作,像是只懒散的小猫似的,惹人喜爱。
要是她能听话一点就好了,但是如果她能听话,就不是她了。
“叮咚。”电梯开了。丛霓踮起脚尖,步子跨得极小,生怕自己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板上砸出声音,吵醒了家里那个“管家公”。
“这么晚了,林匪应该睡了吧,毕竟他明天还有个重要的签约。”丛霓缓缓地将手按到门口的指纹锁上。
轻微的开门声响起,她紧紧地捏住包走进去,轻轻地将门带上,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房子是临江大平层,白天光线好的时候,能看见波澜壮阔的江景,和两岸茂密的森林公园,但是现在夜已深,万籁俱静,丛霓觉得自己软毛拖鞋小小踏在毛毯上的每一步,都像是在打鼓,都即将把林匪吵醒。
谁知,林匪竟然没睡。
餐厅的灯大亮着,晶莹剔透的水晶灯下,林匪正穿着一套深蓝色居家服端坐着,手边有一杯咖啡杯,没有冒气,恐怕是凉透了。
听见声响,他朝丛霓淡淡地瞥了过来。
餐桌上整整齐齐放着四个菜。黑松露炖鸡,西芹炒虾仁,清炒菜苔,还有丛霓最爱吃的农家一碗香,色泽上很鲜艳,只是恐怕也凉了。
最近宋嫂休息,这些菜难道是林匪做的?他一个大少爷会做这些?
怪不得他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催她回来吃饭,原来是这么个“吃饭”啊。
看丛霓偷偷摸摸进来,行为实在是可爱,林匪本来还有些凉意的表情,瞬间破防,他站起来,拎过丛霓背在身上的包挂好,很自然地揽过她的腰,“回来了?饿了吧?我马上热菜。”
他低头看了眼腕表,“咱们五分钟后开饭。”
做饭时看手机会分神,他还是更喜欢用表来计算时间,虽然那些腕表本身价值不菲,创造之初根本不是这个目的。
丛霓乖乖坐下,闻了下面前的菜,惊叹出声,“哇,好香啊,一看就好吃。”
她的夸张,他领情。刚刚还有些郁闷的心,奇迹般被磨匀了。
林匪从她旁边端菜走过,闻言停下脚步,空着的那只手,长指屈起在丛霓鼻子上刮了一下,“就知道你是喜欢吃,特意给你做的。”
预想之中的批评没有到来,丛霓一顿饭吃得有滋有味。她觉得自己越来越贪恋在林匪身边的日子,就像每分每秒都包裹在温暖的云里。
林匪平日里矜贵疏离,就像是有防御的刺立在表面似的,但是在家里,他只会把柔软的一面露出来,任凭她撒泼打滚。
最新季的大牌衣服,请柜姐按照丛霓的穿衣风格,一套套搭配好送过来,包和鞋子也是配套的;知道丛霓没有工作就没有安全感,银行卡已经备好了,随便她用。
丛霓很感动,但是从来没有动过。有些东西,放在那里,就足够美好了。
“我说实话,林匪,要是哪天你愿意,我们可以开个私房菜馆,你做菜实在是太有天赋了。”
林匪没说话,为她添了杯果汁。他可没兴趣给别人下厨,这是专人专供的。
自从两人说开后,丛霓会撒娇,会偷懒,开心时会大笑,郁闷时也会把自己团成一团,神情越来越生动,汇成了一个人该有的样子,同那个采云集团的冷静、杀伐决断的“女将军”截然不同。
你从前是不是就是这样?
幽深的眸子垂下,如果我能把你重新养一次,那些在你心里的伤口是不是会复原?
最后一个碗洗好,放在沥干架上。
林匪擦干手,转过来看定丛霓,“好了,现在告诉我,你刚才去哪了?”
为什么电话那头有男人鬼喊鬼叫的声音?赵安惠已经回美国了,不会又来了个李安惠把她拐到夜店去了吧?
林匪的眸子危险地眯起来,总有一天,他得把那些夜店都买下来。
丛霓视线不自然地转移到正端坐在玄关的包上,表情说不上问心无愧。
于是,等林匪顺着她的视线,从包里拿出那几块布料时。他的表情也不可谓不惊喜,他长指捏着一根绿色的带子,脑补出了一个美妙的画面,俊眉一挑,
“这是准备穿来,给我赔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