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授站在庭院之中,手中紧握着刘尨的密信,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纠结与烦恼。
庭院中的树木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枝叶沙沙作响,仿佛也在为他此刻的心境而叹息。
韩馥的病情如同阴霾一般笼罩着整个府邸,每一日都传来愈发沉重的消息,似乎大有一病不起之势。
这让沮授在处理冀州事务之余,又多了一份对主公身体的忧虑。
而刘尨对世家大族的态度与政策,更是如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沮授出身世家,他深知世家在这乱世之中的影响力与根基。
刘尨的新政旨在限制世家的过度权力与财富,虽从长远来看,或许有利于天下的太平与百姓的福祉,但这无疑触动了世家的核心利益。
沮授心中明白刘尨此举的大义所在,可自己身为世家子弟,又该如何抉择?
一旦追随刘尨,是否意味着要与自己的家族背景以及众多世家同仁为敌?
再者,刘尨麾下已是谋士如云,荀彧、郭嘉、戏志才等皆为当世之名士,他们在刘尨军中已占据重要地位,且深受主公信任。
自己若以一个叛臣的身份投靠,会不会被他们轻视?
会不会在刘尨军中难以施展抱负?
而那些与自己共事多年的同僚好友,他们的未来又该何去何从?
是劝他们一同追随刘尨,还是任由他们在这乱世中各自飘零?
沮授在庭院中来回踱步,思绪如乱麻般纠结。
就在此时,毛玠如一阵清风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邯郸城,径直来到了沮授府上。
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被世人誉为神医的张仲景。
张仲景一到府中,便立刻被请至韩馥的病榻前。
他仔细地为韩馥把脉,眼神专注而凝重,时而轻轻摇头,时而微微点头。
他那修长的手指搭在韩馥的手腕上,仿佛能透过脉搏感知到身体内的每一丝细微变化。
良久,张仲景站起身来,对沮授说道:“韩公之病,乃是积劳成疾,加之心中忧虑过重,致使气血不畅,五脏六腑皆受其累。需精心调养,配以我特制的药方,或可慢慢恢复。”
沮授听闻,心中稍感宽慰,他连忙安排人按照张仲景的吩咐去准备药材与一应事宜。
而此时,毛玠与沮授则来到了沮授家中的书房。
书桌上早已摆好了美酒佳肴,那醇厚的酒香在屋中弥漫开来,为这凝重的气氛增添了一丝别样的氛围。
毛玠率先举起酒杯,微笑着对沮授说道:“沮授兄,今日你我二人抛开一切烦恼,先痛饮一番。”
说罢,一饮而尽。
沮授亦端起酒杯,仰头饮尽,那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流下,仿佛暂时驱散了他心中的些许阴霾。
酒过三巡,毛玠放下酒杯,看着沮授,缓缓开口道:“沮授兄,我知你心中所忧之事。你担忧刘尨主公对世家的政策,可你是否想过,这乱世之中,世家的贪婪与跋扈已成为天下大乱的根源之一。刘尨主公推行新政,并非是要彻底打压世家,而是要让世家与百姓、与天下共享太平。你出身世家,更应明白,只有天下太平,世家才能长久地繁荣下去。”
沮授微微皱眉,反驳道:“毛玠兄,你所言虽有几分道理,可世家传承已久,其权力与财富岂是轻易能被改变?一旦触动世家根基,必将引发强烈反抗,这天下又将陷入无尽的战火之中。”
毛玠轻轻摇头,笑道:“沮授兄,你只见其一,不见其二。刘尨主公并非鲁莽之人,他的新政乃是循序渐进,且在推行过程中,亦会给予世家相应的补偿与出路。例如,鼓励世家子弟参与朝政,为有才能者提供施展抱负的舞台,而非仅凭出身决定地位。再者,刘尨主公在治理地方时,已取得了显着成效,百姓安居乐业,农商繁荣。这足以证明他的政策是可行的。”
沮授陷入沉思,毛玠见状,继续说道:“至于你担忧投靠刘尨后被轻视,那更是无稽之谈。刘尨主公用人唯才,不论出身。我毛玠本是一平凡之士,主公却对我委以重任。荀彧、郭嘉等虽为名士,但他们皆敬重有才之人。沮授兄你智谋过人,若能加入,必能成为主公的得力臂膀,他们又怎会轻视于你?”
沮授抬起头,眼神中仍有一丝疑虑:“那我那些同僚好友,他们又该如何?我不能弃他们于不顾。”
毛玠拍了拍沮授的肩膀,说道:“沮授兄,你这是忠义之心。你可与他们坦诚相谈,将刘尨主公的志向与政策如实告知。若他们认同,便可一同追随;若有不同意见,也可各奔前程,你亦已尽到朋友之义。”
毛玠说着,脸上露出一抹回忆的神情,开始讲述自己认识刘尨后的点点滴滴:“沮授兄,你可知我初见主公之时,主公正在田间与百姓一同劳作。他虽为一方诸侯之尊,却毫无架子,与百姓谈笑风生,关心他们的生活疾苦。当时我便觉得,此君与众不同。还有一次,军中粮草短缺,主公竟带头减少自己的口粮,与将士们同甘共苦。这等胸怀与气度,实乃罕见。”
沮授静静地听着,被毛玠的讲述所吸引。毛玠又说道:“在一次战役之前,主公召集众将士商议作战策略。当时众说纷纭,意见不一。我提出了一个较为保守的策略,而郭嘉先生则提出了一个大胆冒险的计策。主公并未立刻决断,而是耐心地听取每个人的意见,仔细分析利弊。最终,他巧妙地融合了我们两人的计策,取得了战役的胜利。这让我深感主公的睿智与用人之道。”
沮授与毛玠时而因观点不同而争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时而又被彼此的话语逗得抚掌哈哈大笑。
在这一番深谈之中,沮授心中的困惑逐渐被解开,他对刘尨的认识也更加深刻。
数日后,在张仲景的精心治疗下,韩馥的病情有了明显的好转。
沮授前往韩馥的住处,韩馥坐在床榻上,脸色虽仍有些苍白,但精神已好了许多。
他看着沮授,眼中满是信任与感激:“沮授啊,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如今我身体渐好,冀州的事务仍需你多多操劳。我知你有大才,若有更好的去处,不必因我而有所顾虑。”
沮授心中一暖,连忙行礼道:“主公,沮授定当竭尽全力辅佐主公。不过,近日我与毛玠先生一番交谈,对刘尨的理念与志向深感认同。我欲前往安平国信都城,与鞠义将军商议一些军务,望主公应允。”
韩馥微微点头,说道:“沮授,你既有此想法,我自不会阻拦。你且去吧,一切小心。”
说罢,韩馥取出一封信递给沮授:“此信或许对你有所帮助。”
沮授接过信,心中明白这是韩馥对他的支持与信任。他再次行礼后,转身离去。
沮授来到马厩,牵出自己的爱马。
他翻身上马,一抖缰绳,骏马嘶鸣一声,扬起四蹄,向着安平国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的身影在邯郸城的街道上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远方的道路尽头。
只留下一路扬起的尘土,仿佛在诉说着他此刻坚定的决心与对未来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