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
睡不着的,又何止陈阳?
葛钧山也睡不着,坐在书房抽闷烟。
让他心烦意乱的,并不是和米国人扯皮。
而是他悉心栽培、寄予厚望的钟正国,居然腐败掉了。
刚得到消息的时候,他以为是钟正国,是被人栽赃陷害。
直到确认纪监总署署长卢盛烨,和临江省书纪张劲崇,将钟正国和蔡成功堵在了秘密接头的包厢里。
并且不仅从蔡成功的包里,搜出了下午才签的合同,车里搜出大量现金,多个账户更是查实有近亿元流水。
多年来,钟正国也算忠心耿耿,而且能力也相当不错。
即便在离开汉东省,调任回燕京的节骨眼上,出点岔子,让他只当上了纪监总署第三副书纪。
但葛钧山依然对钟正国还有信心,认为还有机会能帮他进步,将来顶替卢盛烨,掌管纪监总署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
钟正国勾结蔡成功,利用在临江省教育整顿的机会,大肆敛财。
这个骚操作,属实让葛钧山看不懂。
职务级别都这么高了,还差那点臭钱吗?
难道以为升迁无望,就想趁机搞点钱安享晚年?
有这个必要吗?
退休后工资不少,住的还是疗养院,食宿医疗全包。
即便贪恋钱财,也不应该亲自出面啊!
干了那么多年的政法工作,连最起码的反侦查意识都没有?
如今被卢盛烨和张劲崇抓了个现行,想帮他开脱洗罪都难。
当然。
更可气的是,卢盛烨等人是真不给面子。
还连夜把钟小艾两口子,给强行带走了。
据说两口子刚洗完澡,侯亮平还服用了不止一颗米国神药炜哥。
都没有来得及浪漫一下,就被强行从家里带走,让整个小区的人看了笑话。
这不是杀人诛心,又是什么?
唉~
一声叹息,葛钧山戳灭烟头。
“钟正国落马,就如同断我一只手!”
“赵立春啊赵立春,你们也真是够狠!”
缓缓起身,葛钧山来到地图前负手伫立。
龙国有三大省,经济富庶、人口众多。
从北到南,分别是汉东、临江和东广。
以前钟正国在汉东,三大经济大省中,自己相当于还有一个铁杆。
如今赵立春主政汉东,临江的张劲崇又抓了钟正国,都不是自己的人。
东广省作为龙国第一经济大省,最早开放的前沿。
主管该省的余镇雄,又是沈总的嫡系,根本碰不得。
经济最强的三个大省,没有一个会听自己的。
沙瑞金在临江省,还只是三把手,一时半会儿还顶不上来。
而赵立春的堂弟赵安邦,却已经成了汉江的副省长,进步势头迅猛。
“他妈的,真是形势堪忧啊!”
葛钧山一声叹息,目光瞄向了中江省。
“好多年都没去过绿藤市了,要不要去走动走动?”
“钟正国倒下了,我得赶紧扩充人手,手下没可用之人,可不行啊!
打定主意,葛钧山便熄灯回屋睡了。
第二天,上午。
葛钧山一觉醒来,发现已经快十点。
刚下床准备洗漱,爱人骆春霞走了进来。
“你这一觉,睡得可真够香的。”
“香什么呀?昨晚快两点才睡。”
“我知道,所以我弟来,也没叫醒你。”
“骆山河来了?”
葛钧山停下脚步,扭头问道。
“对呀,九点就到了,今天周六不上课,专门来找你切磋一下象棋。”
骆春霞贤惠的,给葛钧山披上衣服。
而她这一番看似平淡的话,葛钧山又如何听不出来呢?
这必然是骆春霞安排的。
她哪儿让弟弟骆山河,来找自己下象棋的?
分明就是来增进关系,以便能让弟弟更快进步。
虽然葛钧山,并不是很喜欢骆山河。
觉得这厮书生意气太重,不贪不拿、油盐不进。
人家沙瑞金,好歹偶尔还能小小的权力任性一下。
比如钟正国打个招呼,他就帮忙让大风厂,在临江省中了几个标。
可这个骆山河……
他的原则性太强了。
眼睛里容不得沙子。
刚正不阿、正邪分明。
不过……
由于是小舅子的缘故。
葛钧山多年来,对骆山河也提携不少。
让他年纪不大,就已经在天海当了组织部长。
主管一个直辖大市的人事组织工作,自然是权力巨大、前途光明。
“如今我正是需要扩充人手!”
“要是能将刚直不阿的骆山河笼络到手里,也是蛮不错的。”
“况且小舅子,怎么说也是自己人啊!哪怕他过于正直,也总有派得上用场的时候!”
想到这儿,葛钧山微笑道:
“那你给我们把茶泡上!泡龙井!”
片刻后。
葛钧山来到客厅小露台。
骆山河早已把象棋都摆好了。
“哥!”
“快坐,跟我还这么客气干嘛?”
葛钧山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小口。
一边嚼一边说道:
“难得周末睡个好觉,所以就犯懒了,让你等久了吧?”
“没有没有,正好我也可以看着棋盘,反思一下上次为什么连输五局!”
气态儒雅的骆山河,笑容十分随和。
葛钧山相信,他说的是真话。
像他这种没什么功利心的,纯粹的理想主义者,是真会醉心于棋局,心无杂念。
“上次你之所以输给我,是因为你眼光还不够长远。”
“下棋如同打仗,你不仅要学会掌控全局,还要未雨绸缪!”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葛钧山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自己下棋是厉害,可最近这几个月,却处处被动,损兵折将。
“走一步,看两步!我是要学会预判对手啊!”
骆山河说着,便做出恭请手势。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扳回一局。
就在两人激战正酣之时。
门铃声响起。
准备午餐的骆春霞,迅速去开门。
看到是外交署副署长冯德浩,她立马笑道:
“老葛正和我弟弟下棋呢,快进来!”
“好的嫂子。”
冯德浩熟练的换上拖鞋,熟门熟路的很快便来到客厅小露台。
“葛老!山河!”
“你今天怎么有空?跟米国人吵完架了?”
葛钧山落下棋子,微微扭头看了一眼冯德浩。
“昨晚已经基本达成意向了,想着时间太晚,就没有打扰你休息。”
“米国人肯公开道歉?”
“愿意道歉,但不愿意赔偿我们被迫频繁起降战斗机拦截的损失。”
“能让嚣张跋扈的米国人道歉,就已经是不小的胜利,不愿意赔偿就算了!”
端起茶杯,葛钧山吹了吹气。
“那机组成员,以及他们的电子侦察机,又怎么说?”
“机组成员由他们出钱,雇民航包机送回米国,而电子侦察机,则等他们从罗斯国,雇两架大型货运飞机,送人员和设备到机场,大卸八块后装机运走。”
“大卸八块?不打算要了吗?”
“被近距离音爆攻击,不止是玻璃全碎、蒙皮龟裂,主体结构都受损严重,完全没有修复的价值,所以只能运回米国报废。”
葛钧山满意的点了点头。
“被米国人欺负了那么多年,咱们这回总算扬眉吐气了一回!”
“是啊!”
冯德浩笑了笑后,却幽幽叹息了一声。
“只可惜,为国争光、立下大功的人,是赵立春的大女婿余新旺。”
这话一出。
葛钧山立马目光警惕的,看向骆山河。
见骆山河似乎没听见,看着棋盘正皱眉深思。
“甭管是谁立的功,都是好样的。”
葛钧山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冯德浩。
那责备的眼神,仿佛无声在呵斥。
这种自私自利的话,怎么能当着骆山河说呢?
难道就因为余新旺,是赵立春的女婿,就不值得歌颂褒奖吗?
反应快的冯德浩,立马笑道:
“没错,保家卫国的勇士,都是好样的。”
嗡嗡嗡~
手机接连震动。
骆山河拿出来一看来电号码,当即歉然笑道:
“不好意思,我去接个工作电话。”
“行,快去吧!”
葛钧山笑容和蔼可亲。
但骆山河走远后,他却笑容立马消失。
“好歹也是搞外交的,说话怎么那么没分寸?”
冯德浩尴尬问道:“他不是你小舅子吗?难道有他在,还不能随心所欲?”
“不行!”
葛钧山瞟了一眼远处,正接电话的骆山河。
“这小子比沙瑞金还正直,对争权夺利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你看他形象气质,搁古代就是翩翩公子,出淤泥而不染的那种!”
“这些年要不是我看在他姐的份上,他根本当不上天海的组织部长!”
冯德浩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
“原来如此,那我以后说话可得注意点儿!”
“哎对了葛老,老钟什么情况?他怎么会出事呀?”
“他不是去临江搞教育整顿的吗?怎么把自己给整进去了?”
一提到钟正国,葛钧山顿时就气得不行。
“你问我?我问谁呀?”
“妈的,也不知道这家伙,脑子是被门夹了,还是吃错什么药了。”
冯德浩身子前倾,急问道:
“那要不要想办法挽救一下呀?他的职位很重要啊!”
“怎么挽救?要不你教教我?”
葛钧山在心腹面前,说话自然没那么多顾忌,直来直去。
“他和蔡成功,是被堵在了包厢里,可以说是人赃并获。”
“卢盛烨是什么人?他恨不得连我也扳倒,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会放过钟正国?”
“况且张劲崇那个老狐狸,本就不是省油的灯,他让卢盛烨派人到临江搞教育整顿,本就是想让临江体制来一场大洗牌的。”
“结果钟正国去了后,却把教育整顿搞成了以权谋私、包庇纵容,完全达不到教育整顿的效果,你说张劲崇能轻易放过钟正国?”
说到这儿,葛钧山叹息了一声。
“不过他是没法保住,他女儿钟小艾和女婿侯亮平,应该还是有救。”
“认罪态度好点,再主动退赃,挨个重大处分、降级降职,也能保个饭碗!”
冯德浩苦笑不已。
“可是我听说,侯亮平废了呀!”
“这小子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居然吃米国神药炜哥,还不止一颗。”
“结果昨晚被强行带去留置审查,输液好几个小时才消肿,估计彻底没鸟用了。”
噗~
葛钧山差点笑喷。
原本很窝火很气愤的事。
被冯德浩这么一说,真让人难绷。
忍住笑意后,葛钧山顺口便说道:
“既然废了没用,正好用他保护钟小艾那小丫头。”
“反正勾结钟正国的那个蔡成功,不是他发小吗?”
“蔡成功把他拖下水,他又把钟正国拖下水,由始至终钟小艾都是无辜的,逻辑很通顺嘛!”
冯德浩眼前一亮。
“这个办法好!”
“保住钟小艾,钟正国才不会张嘴乱说!”
注意到骆山河走回来,葛钧山立马低声道:
“去吧,就按我说的办!”
“放弃侯亮平,死保钟小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