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散去。 包铁匠出去关门,见耗子还笔挺地站在门口,眉头一蹙说:“耗子,你干什么呢?让你回去休息,没听到吗?”耗子:“我,我帮连长站岗。” 屋子里,朱弘文说:“他这是不放心我啊。也好,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确实说不清楚。不过耗子,白天的训练要是跟不上,那我可是要打你板子的。” “放心,我,我没问题。我,我能站着睡觉。” 屋内,小鱼本来挺自在的,听见这番对答,她偷偷地看看朱弘文,脸上,便毫无来由地浮起来两坨红云。小女生的娇羞,其他人看不懂的。包铁匠关上门回来,朱弘文看向小鱼,说:“小鱼,你没什么要说的?” 小鱼低头,伸手拨弄衣角,说:“你不是早知道了吗?” 赵才根和包铁匠听了,不禁齐齐看向朱弘文。 朱弘文本来挺坦荡的,被他们这么一看,不禁老脸一红,说:“看我做什么?这么明显,耗子都看出来了,就你们两个跟睁眼瞎一样。” 赵才根眨巴两下眼睛:“耗子早知道了?” 包铁匠同样感到惊诧:“耗子?” “不然他为什么总是守着小鱼?小鱼,说说吧,你究竟认不认识张明德?”小鱼摇头。“那奇了怪了,张明德居心何在?这货并不是色鬼啊?” “你调查过他?”赵才根问。 “这货想阴我们,我当然得搞清楚原因了,我可没有被人敲闷棍的癖好!” 包铁匠问:“因为小鱼?” 朱弘文:“一切都是因为小鱼。小鱼,你真的不认识他?” 小鱼急红了眼,说:“秀才,你不相信我?”“不是。张明德这个人,很记仇,而且,有点小聪明。有句老话不是说吗——”朱弘文说着,开始摸鼻子:“做贼的可以做千日,但是防贼的防不了千日。” 朱弘文的国文造诣堪忧啊!“噗嗤!”小鱼笑了,笑着斜睨他一眼,带点卖弄性质地说:“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 朱弘文出个小糗,他倒不介意,但是见不得小鱼没心没肺的样子,便说:“你还笑,现在被贼惦记上的可是你。” 朱弘文存心的,小鱼欢快的神情,马上变得黯淡起来。 包铁匠见状,应该是想帮她抱不平,对朱弘文说:“未必,张参谋还有那个关队长,他们现在最惦记的人应该是你。”老包这话提醒了朱弘文,朱弘文想了想,点点头说:“张明德肯定对我是恨之入骨,关浩强么,他现在说不定正在告诉他的上官,说我这个人情商太低了,不适合混官场。” 赵才根的脑回路和他们都不一样,这货不知道想起什么,两眼泛光的说:“如果小鱼每次被惦记上一回,就能换回三挺捷克造,我倒觉得是好事。” 小鱼看向他,嘴唇扁起,彻底无语。她刚才真被吓到了。 包铁匠:“我呸!人家可是大姑娘!” 赵才根嘿嘿一笑,摸摸光头,眼神在顾一格和小鱼的脸上转来转去,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睛里多了狡黠的神采,说:“我就是说说,不过啊,周总队长真知道她?”朱弘文:“不知道。不过,他们敢去问吗?” 关浩强也好,张明德也罢,他们当然不敢去问。他们真去问了,朱弘文也不怕,因为那样一来,他们应该就会知道自己和周振强之间“交情匪浅”了。 军营生活很枯燥,但对于战争年代的军人来说,这反而是最幸福的时刻。就像朱弘文所说的,流汗不会死人,但是流血就未必了。 朱弘文这边还在精心为大比武做着准备,距离大比武之日还剩四天的时候,随着凄厉的防空警报声响起,平静的军营生活被打破了。 当时,朱弘文正在教徐浩廉打枪,被警报声惊动,他抬头扫视天空,便发现,东南方向,忽然出现了一群小黑点。 那是日本人的战机。 就在几天前,被最高统帅部奉为中国马其诺防线的吴福线、锡澄线、乍嘉线和海嘉线一带坚固的国防工事群,因为溃兵毫无秩序的涌入,被衔尾追击的日军一举突破,从而造成了该国防工事群的形同虚设。这不仅让过去国民政府庞大的国防资金投入变成笑话,更让人心痛的是,在这条防线被突破后,南京除了依托长江天险所设的江阴要塞,已经无险可守,等于将江苏以及安徽还有其它几省的过万万中国百姓,完全暴露在了日本人的枪炮之下。 警报声还在响着,一个通讯兵骑着脚踏车直冲到“死”字连的哨所前,喊:“朱连长,营座让我通知你,立刻去总队部开会——” 朱弘文赶到的时候,偌大的操场上,已经站满了人。他再看到队伍前面站着以桂永清为首的总队部大佬,他知道,战火应该已经快要烧到南京了。 桂永清召集这次会议,目的只有一个,战前动员。 会议开了一个多小时,散会之后,朱弘文直接去找周振强,再次提出了“死”字连的冠名要求。 日寇来势汹汹,朱弘文凭感觉,不认为国民政府能力挽狂澜于不倒,他便觉得,如果自己再不提这个请求的话,一旦部队被打散,那这个“死”字连的番号,可能就再也得不到官方授权了。 没有上峰的授命,他倒是一样能够扛起“死”字旗,只是那样一来,“死”字旗也许就只能流传于野史中,那就太对不起那个送出“死“字旗的老父亲了,这样的中国父亲,绝对有资格被正史铭记,流芳千古。 当时,桂永清就站在不远处,周振强带朱弘文过去,先向他介绍了朱弘文,然后向他请示是否答应朱弘文的诉求。桂永清胖乎乎的,中等身高,戴副眼镜,看上去很憨厚。他打量朱弘文两眼,笑着说:“朱连长,周副总队长在我面前提起你多次了,说你不仅善打硬仗,而且训练部队很有一套,你可莫要辜负周副总队长的殷切期望。” 朱弘文本能地立正,敬礼,喊:“谢谢总队长教诲!弘文谨记。” 桂永清收敛笑意,还记军礼,说:“我知道‘死’字旗,对送出‘死’字旗的川军老父亲,不胜敬佩。朱连长,你看这样好不好——南京防守战即将打响,我暂时授权你们可以打出‘死’字连的旗号,不过,你们最终能否永久获得这个番号,以你们此战战果为准!周副总队长,你觉得呢?” 周振强想了想,点头:“我觉得可行。”然后,他们齐齐看向朱弘文。朱弘文没有异议,郑重敬礼,算是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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