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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历史军事 > 抗日之不世军神 > 第七百一十八章 一决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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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团最后一个溃兵被打死后,小林冈次郎的侦察机绕着附近山林盘旋一圈,拉起来后,向东南方向飞了过去。

小鬼子战机里面没油了,所以,纵使他千般万般不甘心,也只能选择返航。

他走之后不久,五架九六式陆攻也盘旋一阵,随即向东北方向飞了过去。

楼迪善和朱弘文出于谨慎,在瞧不见敌机的身影后,又等了一会,这才下令重新启程。两部人马幸存官兵都不多,加在一起不到三百。

众人贴着山林往下关方向前进,在天快黑的时候,赶到了挹江门附近。

挹江门过去不远,就是长江了,众人念及这一点,紧绷的心弦都放松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从对方脸上,都看出了逃出生天的喜悦。

喜悦来得快,丢失得更快。众人才远远看见挹江门的城楼,耳尖的听出不对,停下说:“什么声音?”

众人齐齐停下,各自凝神倾听,然后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的表情便再次变得凝重起来—— 挹江门此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喧哗声、吵闹声,各种人声混杂在一起,乱哄哄的让人心神不宁。

鼎沸的人声中,不时还传出一两声枪响,朱弘文和楼迪善商量之后,就决定先搞清楚情况再说。

队伍放慢了行军速度,一点一点地向挹江门靠近。几分钟后,当他们踏上中山路,登时全部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挹江门外的广场上,到处都是穿着军装,背着武.器的军人。

所有人都往唯一开放的门洞里挤去,登时将挹江门挤了个水泄不通。

人挤人,磕碰在所难免。然后,咒骂、推搡、老拳相向就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当兵的,基本上都是一窝一窝的。于是,开始也许只是两个人你踩了我的脚,我骂了你两句发生口角,发展到最后,就是几十个人,甚至几百人的群架。其中再出现一两个脾气暴躁的,很快,全武行就变成了武装对峙。

甚至于,一些人情绪失控,有的拿枪指着对方,有的直接向天上开枪,立马在本来就混乱的秩序上又倒上了一桶油,让整个局面变得越发不可控起来。

…… “这特么的还是兵吗?土匪都不如!”赵才根忿忿道。

楼迪善深吸一口气,眼神深处,既有怒其不争的心痛,又有对一些人事的刻骨憎恨,接话说:“炸营了。”

包铁匠狠狠地抽一口烟,再狠狠吐出来,说:“一群蠢蛋,逃跑都不会!”确实是蠢蛋。

所有人都往门洞里挤,人挤人的情况下,就是所有人都寸步难行。

如果此时有敌机光临,那只要一颗航弹,那炸死的,就不是几个几十了,最少上百——朱弘文想着,牙齿咬紧了,心里蹦出来一句“特么的”,

嘴上说:“没有人组织吗?当官的呢?这个时候,只要在城门楼上架起几挺机关枪,谁敢乱来?!”

耗子应该是所有人里面,唯一没有想太多的。应该和长途奔袭有关,他的腹部伤口有点疼,他右手摁住伤口,说:“他们怎么还有这么多人?”

耗子绝对是无心之言,就是有什么说什么,但朱弘文等人听了,却齐齐一怔,然后看向他,便硬是从他木讷的脸上,读出了“大智若愚”四个闪着智慧光芒的大字。

耗子自己肯定没有意识到,他这个问题不仅戳破了一个大大的肥皂泡,而且还打出了一记响亮的连环耳光,把不知道多少国军名将的脸给抽肿了。

“死”字营原本有四个连,将近五百人,现在,除开郑韩雅和李二狗带走的五十余人,还余不足六十。而就是这六十个人里面,重伤昏迷的有十三个,这十三个重伤昏迷的里面,又有最少五个处于弥留状态。这使得抬着他们的战士,不时都会俯身看看他们,就怕走着走着,他们突然就咽气了。

炮团相比“死”字营,情况要好一些。他们完整编制是九百余人,本来还有一支五百余人的民夫队伍,不过战前被楼迪善给就地解散了。而现在,他们所余才刚刚两百出头。 挹江门现在簇拥了多少人?不算已经通过挹江门的,最少还有五六千人。

五六千人哪,如果这些人都能投入战场,就算他们的战力只及教导总队的一半,那重新打一轮光华门攻防战都绰绰有余。

但这些人里面,十之**,身上别说带伤了,连破洞、血渍都不见一个。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们也许连鬼子的面都没照到,就已经当了逃兵。 人与人追求不同,再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这些人不战而逃,作为他们自己的选择,似朱弘文、楼迪善这些外人,当然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上鄙视两句,但也就局限于此了。毕竟,他们就是要被当做逃兵处置,那也是他们的上司、军法部门的事情。可是再站得高一点看这件事,再往深处想一想,事情又没有这么简单了。

因为,南京保卫战打到现在,明面上,守军是已经没有了退路的。之所以强调一个“明面上”,是因为还存在着一道对于攻守双方,都算得上是“天险”的长江。普通士兵还有底层军官受眼界、消息渠道限制,不可能知道真到了危急关头,“天险”长江还可以被守军当做最后的退路。那是谁曝出了长江“天险”这条退路?只能是那些知情的高级军官、将领。

他们为自身安危计,不战先思逃,就导致了现在挹江门的人满为患…… 没有愤怒,有的只是心灰意冷。挹江门当前景象,肯定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

也许,当“死”字营还在工兵学校外和松井大队浴血奋战的时候,就已经发生了。自己在前线舍生拼死,这些人却在这里为了逃命兄弟阋墙,难道自己在前线的拼死抵抗,就是为了给这帮大爷争取逃跑的时间?那那么多兄弟的死,还有什么意义? “呼——呼——”西北风不时刮来,打在众人脸上,本来应该很疼才对,可是,即使是脸上有伤口的,不管是“死”字营还是炮团,不管是朱弘文、楼迪善,还是那些一等兵、三等兵,所有人站在风口里,泥雕木塑一般,只是一动不动。

“咳咳咳——”

一具简陋的担架上,一个“死”字营的重伤号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是被一口带着硝烟味的空气给呛到了,讽刺的是,这股硝烟味并不是来自战场,而是来自此时还相对安全的挹江门广场。

是的,这些硝烟,是那些友军手上的中正式给整出来的。 泥雕木塑一般的队伍,便在此时重新活了过来。

“小鸽子,小鸽子,坚持住,我们马上就安全了!”

有“死”字营的兵喊。

“咳咳咳——我,咳,我,咳——我不行了!”

“谁说你不行的?你行的,你一定行的——”朱弘文跑过去,先将小鸽子扶起来,再帮他轻敲后背,敲着,他顾左右:“快,把他放下来!耗子——”

“小长官,咳咳——小长官,我,咳咳——我打死了一个鬼子——我,我没有拖我们班的后腿,咳咳——小长官,我,我们班长死了,他为了保护我,死了——”

“小鸽子”大号郭玉良,他的班长名叫袁骏豪。

“死”字连扩编为“死”字营,重新编制的时候,小鸽子是唯一一个没有人要的兵。

究其根本,小鸽子太廋太小了,个头还没小鱼高,体重也比小鱼要少十斤左右。

赵才根出面,强行把他塞给袁骏豪的时候,袁骏豪就说了“小鸽子会拖我们班后腿”这样的话。袁骏豪当时说的是气话还是真话已经无从考究,也不重要了。因为,从他将小鸽子扑倒,帮他挡了一枚榴弹开始,这句话在小鸽子心中,就成了圣旨一样的存在了,小鸽子只要活着,便肯定不会忘记。

“别说话,耗子——” 耗子跑了过来。

“药呢?我让你藏好的药呢?”

“哦。”

“小鸽子,嘴巴张开,含住——”

“小长官,别浪费药了,我——咳咳咳——”

“张嘴!这是命令!”

朱弘文所谓的药,是十几块参片。小鸽子嘴里含上一块参片后,慢慢地安静下来。

“兄弟,千万别睡——”朱弘文对他喊了一句,起身,再回到队伍前面。

挹江门,更乱了。

“停下!快停下!团座!团座!”

“你们踩死了我们团长!混蛋……”忽然,挹江门门洞洞口处,有异常凄厉的哭喊声响起,楼迪善和朱弘文对视一眼,齐齐架起了望远镜。

天色趋暗,朱弘文和楼迪善花了一点时间,才看清楚了现场情况。

朱弘文放下望远镜,眼神复杂,喃喃地骂出一句“特么的”。

楼迪善几乎同时放下了望远镜,他神情黯然,低声自语:“这都特么的都什么事啊!”

炮团和“死”字营从富贵山一路逃过来,这是楼迪善嘴里第一次爆出粗口,赵才根听到,眼睛眨巴两下,从朱弘文手上将望远镜拿了过去——他的望远镜在之前的战斗中被打坏了。很快,他将望远镜还给朱弘文,骂:“该死的饶金泉!丢他龟公!别让老.子看到他!”

“那个是不是饶金泉?”包铁匠忽然抬手指向一段城墙。

那段城墙上,正有人借助绑腿结成的绳子往上爬。赵才根听了,飞快地从朱弘文手上又将望远镜抢过去,很快,他咬牙切齿地说:“就是这个王.八蛋!”顿了顿,他将望远镜稍稍偏离一点位置,笑了,冷笑:“丢他龟公,居然还有个中将。中将爬墙而逃,老.子真特么的长见识了!”

楼迪善也已经再次架起了望远镜,他接话说:“83军第156师的师长李江——拉饶金泉上去的是薛明德——”

赵才根将望远镜递还给朱弘文,从旁边一个战士手上抓过来一杆三八大盖,问:“要不要老.子给他一枪?”

朱弘文:“不要节外生枝,逃出去再说。”

“特么的,老.子是真想给他一枪!”楼迪善深吸一口气,痛苦地说:“谢承瑞一员虎将,没死在对阵鬼子的战场上,却死在了自己人的脚底下,这真是,这真是让人情何以堪——特么的!”

包铁匠看向朱弘文,问:“这么多人,要是继续这样乱法子,没两三个小时过不去。小鬼子迟早会发现这里,万一被他们发现,那就惨了。”

包铁匠的嘴应该是开过光的,他这句话才说完,北边,先是越发暗淡的天幕中有红光闪烁,继而,“轰隆隆”的爆炸声响了起来。

所有人齐齐一惊,抬头望去,这一次,直接看见了一个个火球。 大炮,还是日本人的,那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赵才根问:“江阴要塞不是封航了吗?小鬼子这么快就把它打通了?”

楼迪善:“看炮弹的大小,应该在120毫米左右,发炮的,应该是日军的小型炮舰。小型炮舰如果有熟悉水文的人领航,通过江阴要塞水道没有问题。”

“叛徒?!” “未必,也许是日本人的间谍。”

包铁匠:“那我们还要去江北吗?”\0

“往南吗?日本人已经占领苏州了,我估计,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占领浙江——”楼迪善说。

朱弘文深吸一口气,说:“爬墙吧!解绑腿——”

晚上将近八点的样子,朱弘文最后一个爬上了城墙。楼迪善、赵才根等人都等在那里。众人站在城墙上向北望,借助炮火和爆炸产生的火光,肉眼可见,江滩上挤满了人,往往,一枚炮弹下去,就能炸倒一片;江面上,不时有船只被炮弹击中,然后在火光中倾覆……

“呼呼——”一阵西北风吹过来,风声中,隐隐传来各种惨叫声、凄嚎声。朱弘文等人听了,不自禁地眉头紧锁,咬合肌挣动,似赵才根和白眼狼,更将一口牙齿咬出了“咯嘣咯嘣”的声音。

这哪里是打仗,这根本就是屠杀。

“反击啊!打啊——这帮傻子!”耗子喊,急得差点跳脚。

耗子一根筋,耗子的世界里,如果日本人敢这么对自己,那他肯定会干回去。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江滩上江面上的中国军队,在日军舰炮面前,其实和手无寸铁的平民没什么两样。

该打的时候,能打的时候,放弃了拼命的机会;现在,就是敢拼命了,问题是,找谁拼命? 中正式步枪也好,马克沁重机枪也罢,对付日本人的铁壳炮舰,顶多也就是能打出一些瘪膛而已。

“团座,下去了!”有炮团的军官提醒楼迪善。 楼迪善点点头,然后对朱弘文说:“下去吧。日本炮舰既然已经开始封锁江面,说明他们已经掌握了这里的情况。南京已经失陷,我们再呆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不如留待有用之身,他日再与日军一决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