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像是个贩马的小贩,臂弯间还挎着一捆缰绳,手捂在口袋里,乐呼呼的往里面看。
没由来的,他走过去,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些头绪,像是随意问道:“买你那匹马的可是两名淋雨的女子?”
这声音很温润,那小贩赶紧把口袋捂起来,嘿嘿一笑,“是啊,听她们说还要去城郊乱葬岗呢,也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说完,他才朝那执伞的男子看去,却只看到伞檐下半截尖尖的下巴。
他见这公子执伞的手细皮嫩肉的,衣着华贵且周身气度不凡,于是存了讨好的心思,招呼道:“公子,你也来这屋檐下躲躲,雨太大了这伞它不管用啊!”
白衣公子于是朝他走了过来,离得近了,便露出白玉无瑕的一张脸,温润儒雅的问道:“城郊乱葬岗,怎么走?”
“祁,祁王殿下!”
……
城郊乱葬岗是极僻静之地。
因为鲜有人去,所以路并不好走,山路陡峭,下雨又泥泞,马儿几次都踏进坑里,跌了马背上两人一身泥。
雨下的实在太大,前面的小路已经不适合骑马了,于是姜禾便带着失魂落魄的寄书弃马步行前往。
天色阴沉沉的,还没到中午,便像是夜幕。
郊外的古树枝杈长得恣意,嶙峋竟如鬼影,秃鹫此起彼伏嘶哑的叫着,带来远近不同的回声。
还没靠近,便能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姜禾忽然停下来。
前方便是乱葬岗了。
她没有犹豫,拉住一路跌跌撞撞的寄书,对她道:“你在这儿等着我。”
寄书的眼睛已经哭的红肿不堪,话都说不出来了,声音嘶哑的说道:“……娘亲,不行……我要去找娘亲的尸首……娘她有隐疾,这么大的雨……这么大雨,她该多疼啊娘。”
姜禾的眼眶也是红红一片,可她还是死死抓着寄书的手腕不放。
暴尸乱葬岗,又已经过了一两天,再加上雨水的冲刷,她不敢想象雪姨的尸首现在会变成什么样。
这里又到处都是恐怖的白骨腐肉,断躯残肢,要去这里面翻一具尸体,一般人哪里受得了。
她不想让寄书看见这些,她怕这会成为寄书的梦魇,她怕人心里最后绷着的紧紧一根弦会断掉。
“小姐你就让我去吧!”寄书根本使不出力气,挣脱不开她的手,只能哭喊着跪在地上,脸埋在臂弯里。
寄书如此,姜禾又何尝不难受,也扑腾跪了下来,抱着寄书弯下去的脊背,眼泪混着雨水流下。
“娘还写信说等我回来就给我赎身,就把我和表哥的婚事办了,我明明都到帝京了,明明就差那么几天,都还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啊小姐!”
嘶哑痛苦的声音在怀中颤抖,姜禾拍着她的背,指甲狠狠地掐进肉里。
“娘一生勤俭善良,怎么可能去偷财物,我不相信小姐我不相信!”寄书忽然想起什么,猛的抬起头,求救似的看向姜禾,“小姐我们一起进去好不好,我要看到我娘亲是这么死的。我要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