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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这一战虽然胜利了,但西域草原的局势并未完全稳定。

完颜王庭虽然元气大伤,但并未彻底覆灭。左贤王完颜呼和的逃脱,意味着匈奴王庭仍有卷土重来的可能。

“传令下去,全军休整,准备下一步行动。”慕容轩沉声下令。

西凉盟的士兵们开始清理战场,救治伤员。

而这一战才刚刚结束,自家七妹便拉着苏汐一同跑到了他的面前。

看见慕容轩的第一句话就是:

“哥!苏祈不见了!”

“嗯?”慕容轩挑了挑眉。

紧跟在小七身后的苏汐也摘下头盔,露出染血头甲下,那张野性却又英气的脸。

只是此时的她像极了一只丢了主人的小兽,眼中的嗜血与狂暴褪去,只剩下没了苏祈后的彷徨和手足无措。

她点了点头:“苏祈...不见了......刚才...没有看见...”

看不到苏祈,她忽然又感觉到人类世界的恶意。

直到这时候苏汐才意识到,原来人类世界是一颗陷入血肉的钉子,是一场无法治愈的病毒。

而苏祈就是那把能挑出钉子,能为她治病的良药。

七妹这样也就算了,可是现在就连慕容轩看好的苏汐在得知苏祈失踪后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让慕容轩心中一紧。

这苏祈...

“轩哥轩哥!那个中原来的妮子不见了!”

慕容轩安排的负责盯梢苏祈的曼凸在处理完他们分队的事宜之后也连忙策马赶了过来,只是还没到旁边他就看见了站在自家盟主身旁的小七和苏汐。

这两个女人曼凸他有印象。

一个据说是他们盟主轩哥的妹妹。

另一个女人听说轩哥很看好她,而那个女人的箭术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

见到竟然有其他人比盯梢失踪的人还要快的速度来到慕容轩身边,曼凸挠了挠光头,骑着马调了个头自言自语:

“额...我好像不应该这个时候来”

慕容轩扶额。

一个两个的也就算了...怎么丢了个苏祈一群人都在找她啊!

她苏祈到底何德何能能让这么多人去找她?

哦忘了,曼凸是他安排的。

...

王庭中心,一处专门用于羁押犯人的囚笼原本关满了犯人的“监狱”却空荡荡的没有一个活人。

但若是仔细看去就能发现一个衣着凌乱满是撕碎的布条的人正仿佛一具死尸一般躺在用来垫身子的草垛上。

微微泄露的春光上满是污秽,原本白净的脸蛋此刻就仿佛被玷污一般,被尘土和些许白痕混合着漫了一脸,脖子上无比显眼的勒痕证明了她曾被他人用绳索死死地勒住脖子,大力甚至留下了些许淤青。

左手手臂的手筋被挑断,右腿满是伤口和染红的血痂,虽然已经止血却也因为这天气和西域荒地招来了些许苍蝇,围着她嗡嗡直转。

就仿佛只要她有一口气没喘上来,这群饥不择食的苍蝇就会直接冲到她的脸上,硬生生的从她脸皮上扯下来一块肉。

但是她没死。

此刻的慕容昕怡双眸灰白,失神的望着布做的棚顶,若不是裸露着春光的胸口还略有起伏,说不定就说她死了也有人相信。

而她之所以短短几天从原先活气十足的小萝莉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和那完颜公脱不了关系!

她...已经没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她最终还是没能保住。

望着棚顶,慕容昕怡不知怎的仿佛看见了幻觉。

她看见了蓝天白云,看见了宫里的四姑笼里养的金丝雀、看见了五叔六叔带着她们一帮子人去偷窥后宫娘娘们沐浴。

她微微偏过头,看见了山坡上微风轻轻拂过山岗,将少年满是补丁的衣摆微微吹起,他伸过来的手满是蜜蜂扎肿的肿包,却手里死死抓着的蜂蜜。

啊...

原来是梦啊

灰蒙蒙的村庄却泛着一抹绿,道边驶过的村庄却闪过一片枯黄的叶。

她忽然开始后悔自己那日临走的时候为什么因为少年的青涩而选择了躲避,明明她已经准备好了很多想要在离别的时候送上的祝福却一句话没能说出来。

马三因为青涩和自卑撇开了双眼。

她又何尝不是呢?

她明明可以站起身、踮起脚、板住马三那张稚气的脸,让他强行对上自己那满是委屈的千言万语。

她明明可以在马三躲闪的时候主动迈开那一步,他躲、我追。

却因为两个年幼孩子的稚气全都没能走出那一步。

回想记忆中美好的东西总是如同睡梦中母亲怀抱的呢喃一样隐约可闻

温暖的阳光懒懒撒下

模糊的话语、被时间冲刷掉的缺点、她们之间的过错与互有尝试的努力?

可能人就是这样吧,只有失去了才会成长。

只有成长了才知道有些事情并不是躲过去就可以不再面对的。

慕容昕怡挣扎着试图抬起完好的右臂,用还能动弹的右手企图抓住营布隐约投下来的光斑。

“马...三...”

哪怕到了这个时候,慕容昕怡想到的却并不是她的父皇,而是只在她人生中仅仅出现了三天光阴的一个男孩。

那个男孩用了三天的光阴为女孩编织了一张不愿醒来的梦,鼓励了她,也让她意识到其实一个人并不需要听从另一个人。

而她最后悔的事情,也是对他的一句话:

“其实我...并不喜欢...总是撒谎的人啊....”

“可是...”

恍惚间,她营帐的光斑熄灭了。

来人了啊。

...

“晦气!”“晦气!”“晦气!”

完颜公单于扭曲的声音一声一声的传来,伴随着他的吼叫,还有一串串隐约的“噗呲”声。

逃回王庭的左贤王完颜呼和满是冷汗的看着面前逐渐疯魔的完颜公单于,一滩粘腻暗红的鲜血如同一条弯弯的河流缓缓蔓延到完颜呼和的脚边。

看着那边千疮百孔满是窟窿的胴体,在联想到自己脚下的“血河”是出自那个女孩的身体后,完颜呼和浑身打了个冷颤,连忙避犹不及的跳到一旁。

或许是流干了最后一滴血,那“血河”在完颜呼和跳开之后也渐渐停止了蔓延,最后缓缓地渗入了地面的土壤,成为了这原本烧焦的土壤上的一抹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