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一幕，周清顿时愣住。
周耿跟了她二十年，她最是清楚他的性子。
虽然平日有些疯癫无状，这般警惕却很是少见。
见他目光紧盯着秦嬷嬷，而秦嬷嬷也震惊中多了几分紧张。
当即不动声色挡住二人的视线，朝秦嬷嬷轻笑着道：“王爷回来了吗？”
秦嬷嬷闻言当即收了眼中神色轻声道：“还没有，不过应该快了。”
“那等他回来让人过来通知一声，今晚摆在隔壁，我与他有些话要说。”
秦嬷嬷闻言看着周清点点头，目光却还是有意无意地看向周耿。
而周耿却是恢复了自己仙风道骨的模样。
眉眼中的神色尽数收在眼底，叫人瞧不出任何异常。
见着秦嬷嬷走远，周清这才关门，看向周耿。
周耿见状，不等周清问出口，当即道：“公主可是想问我刚刚看她为何会有这个反应。”
周清闻言点点头。
她总觉得秦嬷嬷身上有很多秘密。
先是她自己服毒毁容，为了隐藏身份，不惜每月受着万虫噬心之苦。
而后又有刺客闯入王府，不为刺杀薛怀瑾，却是奔着掳劫秦嬷嬷一个老仆而来。
还有自己初见她那种熟悉感，都让她觉得这个秦嬷嬷不简单。
却又不好明着探寻她的秘密。
眼下见周耿像是看出什么，当即问道：“她怎么了？还是说你认识她？”
周耿闻言拧眉在椅子上坐下，手指轻敲着茶几，面色很有些凝重。
“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她，很像，但又觉得不太可能。”
“当初跟她有关的人都死了，若真是她，她是怎么逃出来的。”
周耿说着眉头越皱越深，见周清看着自己，这才叹了一声解释道：“刚刚那位嬷嬷，像极了当初太子妃身边陪嫁的一个宫女。”
“那个宫女叫明慧，当初我随着公主出入东宫的时候，曾见过她几次。公主知道我的记性，只要见过的人，便会过目不忘，应当不会记错。”
“可先太子被陷害之后，整个东宫的人都被赐自尽。先太子妃虽是东陵的文昌公主，也没能逃过一劫。和她贴身的宫女一起，全数被白绫勒死。我与王爷去看过，太子妃身边的陪嫁宫女，全数殒命，无一人逃脱。”
周耿越说眉头皱得越紧：“可刚刚那个嬷嬷，虽然样貌老了许多，但骨相与那明慧长得几乎一样，除了脸上黑斑，再无差别。”
周清闻言想起关于秦嬷嬷的事，皱着眉道：“秦嬷嬷脸上的黑斑，是自己服毒毁容，听薛怀瑾说她是为的避开仇家的追杀。”
“之前我发现千机营混在东陵的那次刺杀，除了我苍梧院，京城的裕王府也出现一帮刺客。不过那些刺客闯入裕王府的目的，并非是刺杀薛怀瑾，更像是为了秦嬷嬷而来。”
“那些人发现薛怀瑾不在府中，便直奔秦嬷嬷的院子，将她掳劫走。幸得薛怀瑾身边的人及时赶到，秦嬷嬷这才没出事。”
“当时我就想过，秦嬷嬷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竟然让人如此费力想要抓活口。”
“若是一般的仇杀，大多都是直接当场了结。如此费力冒着失手的风险，还要抓活口，很显然秦嬷嬷得罪的人，是想要她嘴中的秘密，才会如此大费周章。”
周清说着眸中神色越发凝重，看着周耿在椅子上坐下：“可我听老八说过，她在薛怀瑾尚在襁褓中，就在他身边伺候。一直在皇后宫中，直到薛怀瑾封王分府，才跟着到裕王府。”
“照着那次刺客的架势，若真是她自己与人结仇，那绝不可能是在裕王府的时候，应当是她进宫之前。裕王今年已有二十二岁，按着时间算，这仇少说得是二十二年前结下的。”
“二十二年前的事，还让人如此费尽心思想要抓活口……”
周清说着心中一个念头闪过，当即看向周耿，眸中的神色都凝住：“她会不会和当初的文昌公主有关？”
周耿闻言安静下来。
坐在椅子上皱眉深思。
好半晌才说道：“如果她当真是那位文昌公主身边的人，那这些事就都能解释过去了。”
周耿说着，对上周清双眸：“当年先太子被陷害逆谋造反，皇上盛怒赐死先太子和东宫所有受牵连的人，这件事虽然过去二十多年，但真相却并未被掩埋。”
“平阳王府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个秘密，才惨遭灭门。慕仲借着咱家王爷有谋反之意的罪名，诛杀平阳王府满门，实际上他是为了藏住这个秘密。藏住他当年为夺皇权，弑兄杀父的秘密，才对平阳王府下手。”
“虽然平阳王府满门被灭，但慕仲心中却一直怀疑，怀疑当年之事还有活口，否则咱们王爷又怎么会知道那些。所以一直派人在暗查这件事。”
“当初惨死东宫的太子妃来自东陵，乃是现在东陵皇帝的亲妹妹。慕仲很有可能怀疑文昌公主身边有人假死逃走了，所以派人追到东陵，看到容貌肖似当年太子妃身边贴身宫女明慧的人，便让人抓活口带回去，想要一问究竟。”
“如果这么解释，这一切就都合理了。为什么千机营的人会出现在东陵，只怕藏在潞州别驾身边那只是其中一个，京城之中还有别的眼线，他们藏身在那些不起眼的朝臣身边，实际上是在暗中调查与当年事情有关的人。”
周耿说着，眸中的神色顿时变得无比坚定。
就连周清，都被他的话震住，神色复杂。
难怪当初初见秦嬷嬷，她便觉得熟悉，觉得好像是在哪见过。
原以为是自己融合了原主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现在听周耿这么说，才想起来自己的确见过。
却是与原主的记忆无关。
而是在自己只有六岁的时候，在东宫见过。
因着当时自己只有六岁，记忆并不深刻，即便见过几面，也未曾记住。
所以再见之时，只觉得似曾相识，并没想起她到底是谁。
如今回想起当初年幼去东宫的场景，想起那个笑起来温婉动人的太子妃，周清心情无比复杂。
看着周耿想着心中的猜测，试探着问道：“当初文昌公主嫁入东宫之后，曾生下过一个死胎，若我没记错，那是一个男胎。若他还活着，现在应该也是二十二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