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的地面裂出了无数裂痕。
黄色如同岩浆般炽热的水在裂缝中流淌。
黄水十分粘稠，不时有灵魂碎片和残肢从水中浮出又沉下，好像一锅高汤。
整座酆都开始崩塌，不停有石块掉落。
那些实力稍差一些的鬼差和即将往生的鬼魂，都掉到了黄水之中。
被哪吒刺穿的眼睛不停往外流出黄水，和裂缝里的黄水一模一样。
“我早和你说了，听我一言。”阎罗王颤抖着站起身，“酆都大帝是地府最高的存在，他也连接着黄泉。”
“那又如何？”哪吒冷声道。
“那又如何？”阎罗王惨笑一声，“地府存在就是为了压制黄泉！而酆都则是地府的核心！现在你将酆都大帝打成重伤，酆都崩塌，黄泉已经压制不住了，整个地府都会毁于一旦!接着就是人间！甚至天庭和灵山都会遭到危险，神佛也会被黄泉消融！”
“有没有那么可怕啊……”祖不惑喃喃道，“黄泉真那么厉害，那猴子早该干掉酆都大帝放出黄泉了。”
“所以我问你，那又如何？”哪吒的情绪没有任何变化。
阎罗王沉默了。
哪吒很清楚酆都大帝连着黄泉，也明白打伤酆都大帝有什么后果。
可他不在乎。
七岁他就敢抽调龙王三太子的龙筋，哪怕知道可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天庭围剿花果山时，他明明还有余力，他就敢当着天庭众神面前说自己打不过猴子，放掉一众妖魔。
他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畏惧，也不在乎什么天下苍生，更不在乎那些神佛所维持的平衡。
大不了再赔一次命。
但以他现在的实力，又有几人敢让他赔命呢？
更别谈他身后有是天庭大元帅的父亲，是佛祖前部护法的大哥，是观音菩萨座下第一弟子的二哥和师父太乙救苦天尊。
当年哪吒和他家人还未封神，太乙救苦天尊就收他魂魄，用血莲重塑身躯，将他复活，龙族和水族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如今他又闯下大祸，但谁敢责罚他？
天庭还要靠着他降妖除魔。
天蓬和卷帘相继被贬下凡后，哪吒是龙族最后的畏忌了。
“快和我走，”李靖对哪吒说道，“记住我们从来没来过这里。”
“我向来敢作敢当。”哪吒说道，“我就等在这里，看那玉帝老儿能把我怎样。”
“你胡说什么！怎能对玉皇大帝如此不敬！”李靖扬手便要打。
哪吒静静地看着他。
李靖想起在陈塘关，哪吒也是这幅表情看着他。
那次他的巴掌落了下来，于是哪吒剔骨还父，削肉还母。
“走吧，听我一句劝吧。”李靖放下手，用近乎哀求的语气道。
哪吒将火尖枪抗在肩上，对祖不惑说道：“小黑，这么大场面是不是很多年没见过了？”
“我宁可见不到……”祖不惑无奈道。
阎罗王拖曳着步伐，走到一处裂缝口。
他缓缓脱下官帽和官府，又将阴阳生死剑放在了地上。
他对着已经恢复清醒，被哪吒放出来的八个阎王说道：“再选一个阎罗王。”
“别……”崔钰看着他，想到了什么，出声劝阻道。
阎罗王摇了摇头。
他努力站直身躯，这个动作让更多血液从肩膀上的洞口处流出。
他深吸一口气，神情肃穆。
“这是要牺牲自己啊，”祖不惑说道，“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你们当年做的可比我过分多了。”哪吒反击道。
“现在舍生取义，太早了吧？”转轮王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阎罗王身后。
“哟？地府还有高手？”哪吒看着转轮王，有些兴奋道。
“以我血肉法力，应该能暂时将黄泉封印住。”阎罗王说道，“在封印破除前，你们应该有足够时间找办法了。”
“还有个办法。”转轮王微笑道，“你成为新的酆都大帝。”
阎罗王没有接话。
“总比死了好。”转轮王说道。
“可我也会变成恶鬼。”阎罗王垂头低声道。
“但你也会成为地府的主宰，”转轮王说道，“这样十殿阎王皆由你掌控，不会再出现秦广王那样的叛乱了，地府可以按你计划行进，最终完成你的目标。”
阎罗王抬头看着转轮王。
“没有太多时间给你考虑了，”转轮王说道，“死的鬼差和魂魄越来越多了，再这样下去生死又要大乱。”
“那就当吧。”阎罗王说道。
“好！”转轮王一跃而起，跳到了金色眼睛面前。
他的腰间出现了一张巨口，将金色眼睛直接从城墙上撕扯而来下来，几口将它吞掉。
那黄泉落在轮转王身上，如同普通山水一般，没造成任何伤害。
转轮王又回到了阎罗王面前。
“来吧。”转轮王张开双手。
阎罗王拿起阴阳生死剑，一剑捅入转轮王的身体中。
转轮王却露出欣慰的表情。
无数魂魄一样的东西，从转轮王身体通过阴阳生死剑，流入到阎罗王身体中。
那个被哪吒贯穿的伤口，很快就愈合了。
阎罗王张开嘴，看上去是大叫的样子，却没有发出声音。
他的肩膀突然冒出了一个头。
那个头很像酆都大帝。
头渐渐消失。
紧接着他的腿上有长出了一个头。
白色的恶鬼样。
他的身体上不停地冒出各种头颅，很快又恢复原样。
“我知道了。”祖不惑突然开口道，“转轮王，就是那个终点。”
“什么意思？”哪吒问道。
“地府内有很多不愿投胎的孤魂野鬼你看见了吧？”祖不惑问道。
哪吒点了点头。
“他们游荡几百年，就会渐渐忘记是谁，时间再久，他们就会彻底毁灭，”祖不惑说道，“而毁灭，或者说吞噬他们的人，就是转轮王。”
“所以转轮王是这些恶鬼的集合体？”哪吒说道。
祖不惑点了点头，继续道：“不仅如此，转轮王还负责将魂魄送去投胎，而投胎只能通过轮回井，所以我怀疑，转轮王很可能是轮回井所生，或者就是轮回井的意志。”
“轮回井可比这十殿阎王，甚至酆都大帝还要古老。”哪吒说道。
“所以他才能选择谁当酆都大帝，”祖不惑说道，“他将自己吞噬的魂魄和上一任酆都大帝的灵魂一同传给阎罗王，阎罗王就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万鬼之王。”
此时，阎罗王身形剧增，变成了足有千丈之高。
他的身体由无数魂魄组成，一个个头颅悬浮在他身上。
而转轮王已经化成了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