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不惑的眼睛慢慢恢复了正常，金光在他眼中一直闪耀。
他感受不到那股灼烧感，火眼金睛只剩下了金睛。
祖不惑伸出手臂，手臂上的毛发没有那般闪耀，却根根晶莹剔透，仿佛将无数光芒藏于其中。
他意念一动，面前直接凭空出现了一面铜镜。
铜镜之中的相貌，不丑陋也不好看。
可任谁都会觉得完美。
铜镜猛地变大，变成了一面等身长镜。
他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全貌。
毛发、体型、五官，一切的一切都恰到好处。
似乎天地间的任何东西和祖不惑相比，都要黯然失色。
再无暇的艺术品在他面前也不过是残次品。
他的意念一动，世间万物都会出现在他面前，任何东西也会灰飞烟灭。
他可以在瞬间让大海干涸，山川变为平地，日月星辰全部坠落。
他甚至可以让火变成冷的，水变成岩浆般炙热。
太阳可以在东边升起，也可以在西边升起。
所有亘古不变的规则和道理，在他面前就没有不变，世间一切都由他来掌握。
只要祖不惑愿意，此刻就能参悟造化会元功的最后一个字。
但这已经没有意义，他已经不需要这套功法了。
或者说任何功法对现在的他来说都是毫无意义。
在祖不惑面前，有一尊石像。
石像的模样是一直十分丑陋矮小的猴子，是跪坐的姿势，浑身上下只有一件虎皮裙遮住了胯间。
祖不惑看着他，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道：“这好像是我第一次见你时的样子……你刚刚打死了花果山的老虎，还没来得及庆祝，他们就告诉你，河上飘来了我。”
而黑耀战甲和黄金锁子甲，就飘在石像旁边。
“我还是恨你。”
“我也没想到，最后你选择死亡，把一切都交给了我。”
“你一直在自作自事，做你认为对我好的事情，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情，可却从来没有给过我选择的机会。”
“虽然我说过一遍了，但我再和你说一次，如果当年，我的死亡能带来我们的胜利，我会毫不犹豫赴死。”
“你看，我们是双生子，可你根本不了解我。”
“或许你了解我，想到了我会赴死，才决定自己做一个反派，让我以怨恨为动力活下去，对吗？”
“你看，我也不了解你……你还有很多事情没告诉我。”
“你是石猴，我也是石猴，我们死后是不是就会变成石像？”
“如果我把你的石像留着，几万年以后，是不是还会蹦出一只猴子？”
祖不惑看向天洞的位置，如来佛祖的涅盘之力和三清的屏障，稳如泰山。
屏障之下聚集了很多神妖，甚至连上古大神和凶兽们都派出了代表。
他们聚在一起，一同商量着该如何对付这个天洞。
“佛祖以坠入凡间，进入轮回为代价，三清以自损本源为代价，却也撑不了多久。”
“一次足以毁灭一切的危机，让这些本来不共戴天的仇人组成了联盟……可这个联盟太过脆弱了，一个个都心怀鬼胎，有些会在天洞修复以后动手，有些则会在过程中就动手。”
祖不惑转头看向石像，说道：“你说要我自己掌控命运，给了我两个选项让我自己选。”
“一是让我什么都不管，静静地看着这世界毁灭，反正我会活下来……而我的实力还在飞速增长，很快我会超脱于这个世界，我可以去其他世界，这里的一切都和我无关了。”
“二是……你告诉过我，我可以保护一个生灵，那这第二个选择很好猜，我选一个能延续后代的生灵，和她重新开创属于我的种族。”
“可为什么是你给我两个选择？而不是我自己创造选择？你还是在掌控我。”
他伸手一召，那柄融合了三根棍子和紫气东来的武器飞到了他的手中，光芒渐渐消失。
合成以后，还是棍子的模样。
这是一根纯白色的棍子，一尘不染，更像一根做棍子的坯胎。
他举起棍子，对着石像，但最终还是没有敲下去。
祖不惑走到黄金锁子甲前，从头冠上拔下了两根翎羽。
“你看着吧，我两条路都不会选。”
祖不惑突然转头，看到了一个胖子。
弥勒佛的僧衣破破烂烂，胸口还有一个凹陷很深的掌印。
看到完全不同的祖不惑，他微微一惊开口道：“你……”
祖不惑直接粗暴地打断道：“佛祖还是太仁慈。”
然后他右手伸直，往下一按。
弥勒佛瞬间被压成了肉饼，血肉飞溅四周。
这一下让他的肉身毁灭，神魂俱灭。
从此世间不会再有弥勒这个名字。
而祖不惑已经不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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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吵吵，就知道吵！你们吵翻天了这洞就能补上了？”
牛魔王愤怒的声音传来。
天庭、妖族还有上古大神们，一直处于不断地争论中。
他们都清楚天洞的可怕，佛祖涅盘也不过只是暂时堵上，若真想封住，不牺牲一片是不可能的。
可谁也不愿意做那个牺牲者，他们都想让其他势力第一个冲上去。
牛魔王自然是恨不得将面前的这帮玩意全部宰了，只是天洞的危机实在太大，他不得不按下自己的怒气。
玉帝开口道：“你们妖族去吧，你们活着也只会吃人……现在付出性命，说不定天下苍生还会记你们一点好。”
牛魔王瞬间怒火再起，喊道：“你他妈说什么！”
这时候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猛然发现，在他们中间出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生灵。
没有任何人感觉到了他的出现。
只有完美一词能形容这位生灵。
三清脸色凝重，他们根本感受不到这个生灵的实力和境界。
这世间还有能瞒过他们的障眼法？
牛魔王看着他猴子的模样，问道：“你是小黑还是孙悟空？”
祖不惑回道：“是我，牛大哥。”
所有人的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孙悟空吞下妖丹，散发出通天的光芒，那份强大是他们切切实实感受到的。
他们也知道，祖不惑和孙悟空必然会决出胜负。
可胜利的竟然是祖不惑？
玉帝微微一眯眼，说道：“有什么恩怨现在放下，我们……”
他话未说完，祖不惑一伸手，玉帝瞬间没了声音。
他的表情十分痛苦，双手往喉咙上不停地扒拉着，仿佛有另一双看不见的手掐住了他的喉咙。
没有谁看到祖不惑是如何出招的，也没有谁有自信能一招制住玉帝。
太上老君说道：“放手。”
祖不惑看了太上老君一眼。
太上老君瞬间全身衣服炸开，鲜血四溅，直接从空中跌落下去。
这一次众人只感受到了恐惧，巨大的恐惧。
即使太上老君因为屏障耗损了本源，他依然是天地间最强大的存在之一，谁能看一眼就让把他打落凡间？
祖不惑说道：“放心，死不掉。”
玉帝的表情越来越痛苦，脸色发青。
祖不惑说道：“被掐死是凡人才有可能感受到的，天庭之主从未感受过吧？”
“这样慢慢的痛苦，多难受。”
玉帝渐渐停止了挣扎，脸色彻底发黑。
一缕神魂从他的头顶升起，祖不惑再伸手一握，神魂被他捏爆。
天庭就此失去了主人。
没有谁敢妄动，他们根本不清楚祖不惑发生了什么，究竟强大到了什么地步。
只有牛魔王敢说话：“小黑……这到底……”
“牛大哥你等一等。”
祖不惑看向远方，轻轻吸了口气。
一阵巨大的引力出现，让这里很多神妖都差点跌落下去。
很快，一直鸟头人身，身着僧袍的妖怪出现。
他的脑袋金光闪闪，如同鹏鸟一般。
他全身都无法动弹，眼神中透露出惊恐。
祖不惑说道：“我没上灵山之前，你就躲了起来，我没想到你竟然敢躲在通天河里，蛟魔王受伤太重，对你也无可奈何……鹏魔王。”
鹏魔王突然开始了咳嗽，一开始很小声，紧接着声音越来越大。
他伪装的鹏鸟模样渐渐褪去，变成了乌鸦的脑袋。
很快，他变成了本体，咳嗽声还在继续。
没多久，咳嗽声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喊声。
有一些内脏的碎片被他咳出，他的身体不断肿胀再缩小。
“呕……呕……”
伴随着强烈的干呕，鹏魔王咳出了一个完整的器官。
那正是他的心脏。
鹏魔王看了祖不惑一眼，然后闭眼，全身失去了生气。
祖不惑伸手一挥，那些内脏碎片和心脏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鹏魔王猛地睁眼，却发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舌头被他自己咽了下去。
祖不惑终于开口道：“你的身体里外会不断地被摧毁，不断地恢复，一直重复，你还会不断地看到，那些被你杀死的曾经的同伴，在不断啃食你的身体……到习惯了这些东西的时候，便是你的死期。”
这是无尽的折磨。
祖不惑一抬手，一堆石块将鹏魔王围住，把他困了起来。
仅仅这样的石头牢笼，天地间就没有任何人能破开。
祖不惑轻轻舒了口气，心情有些愉悦。
他看向狮驼王，开口道：“自己了断，别让我动手。”
狮驼王看了一眼悬浮在旁边的石头牢笼，又看了一眼金翅大鹏鸟。
金翅大鹏鸟一言不发。
狮驼王认命的叹了口气，直接用钢刀插进了自己的喉咙。
他的灵魂也出现在了头顶，被祖不惑抓住。
祖不惑对着他的神魂说道：“你会在地狱永不超生，以前的同伴还有些冤魂在地狱没走，他们会好好折磨你。”
然后他将神魂往地下一抛。
祖不惑再看向禺狨王。
禺狨王脸色一变，说道：“我们可是互相发过血誓的。”
祖不惑露出一丝不屑地笑容。
一团烟雾升起，将禺狨王笼罩起来。
祖不惑却随手一抓，缩小无数倍的禺狨王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他的脸上写满了恐惧。
祖不惑将他随手一扔，也扔进了石头牢笼里：“你会受到和鹏魔王一样的折磨。”
他终于看向了神仙们。
不少神仙想逃跑，却发现根本无法动弹。
“你想杀光所有神仙，毁掉天庭吗？”
开口的是元始天尊。
祖不惑没有理他，而是看向杨戬：“我知道你当时烧花果山，是为了让我们逃走。”
下一刻，杨戬的银色战甲被直接从他身上剥离。
他发出了痛苦的声音，从嘴中吐出一团光球。
他的第三只眼睛变成了一道很深的疤痕。
“但我还是死了不少同伴……废你一生修为，从此以后做个凡人吧。”
说话期间，杨戬直接落到了凡间。
哮天犬呲着牙，对祖不惑发出了威胁。
“我一直特别讨厌你这只臭狗。”
他将杨戬吐出的光球扔向哮天犬。
那是杨戬全部的神力，哮天犬当场被炸成了碎片。
哪吒此时已经挡在了李靖前面。
“你父亲逼不得已，但也还是做了。”
哪吒没有回话，而是变出了三头八臂。
李靖有些焦急道：“你快滚！我们不早已不是父子了吗？”
哪吒全当耳旁风道：“以前我没听过你的话，现在也不会听。”
祖不惑说道：“不过你也帮了我不少，和杨戬一样，废掉修为，我还要他一条手臂。”
哪吒闻言立马点了点头。
“你不准给他接上，太乙救苦天尊也不行。”
哪吒还是点了点头。
他现在根本没有谈判的资本。
李靖的战甲消失，宝塔被毁，也跌落了凡间。
他的一只手臂被生生扯了下来。
哪吒紧随他掉落的地方而去。
“剩下的……但凡参加过战争，手上沾过血的……”
他打了一个响指，瞬间天庭死了大半神仙。
“就死吧……其他的滚。”
元始天尊和灵宝天尊带着剩下的神仙立马离开。
天庭的的傲气被祖不惑彻底踩在脚下。
不仅是天庭，灵山也死了不少。
祖不惑将两根翎羽扔给了火凰，说道：“一个你父亲的，一个你祖母的，是还给他们，还是你自己用全凭你。”
火凰想说什么，祖不惑伸手阻拦。
他看向了随王母而来的九天玄女。
他的右手做出剪刀的样子，咔嚓一剪。
九天玄女身形一抖，捂住心口。
她感觉自己丢掉了一块心。
“答应过你剪掉红线，我做到了。”
他最后看向了牛魔王，说道：“牛大哥，带着罗刹姐走吧……有空去看看蛟魔王。”
牛魔王感到一丝不妙，说道：“小黑，你要做什么……”
祖不惑指了指天洞，说道：“这不是你们能处理的……也别和我说什么总有办法。”
罗刹女缓缓道：“小黑……”
“走吧，走吧……把火凰也带上。”
金翅大鹏鸟还是没有说什么。
牛魔王咬咬牙，上前抱住了祖不惑道：“我会等着你喝酒……你若不来，我连坟都不给你垒。”
说完，他就拉着火凰和罗刹女离开了这里。
他没有再回头。
这里只剩下了金翅大鹏鸟、黄牙白象和那些上古大神和凶兽。
金翅大鹏鸟终于开口道：“你先走。”
黄牙白象没有犹豫，直接离开。
金翅大鹏鸟再对祖不惑说道：“我看到了这个未来。”
祖不惑摇头道：“我不感兴趣。”
“我也没多久可活了，牛魔王足够保护火凰……谢谢你。”
他说完，也挥动翅膀离开了。
祖不惑看向剩下的上古大神和凶兽。
还没等他们说什么，祖不惑开口道：“都与世隔绝这么久了……还有什么出来的意义？”
他猛地往上一甩棍子，屏障和涅盘之力瞬间被捅坏，天洞重新露了出来。
狂暴的力量倾泻而出，将天庭直接毁掉。
上古大神和凶兽们被卷了进去，就此彻底消散于世间。
世间也受到了狂暴的力量的影响，不少东西被吸了进去。
只有祖不惑还巍然不动。
祖不惑看向西方，他在看那个石像。
“我也答应过罂珠，要把性命赔给她。”
“罂珠对妖魔联军来说，对我们来说，对世间万物来说，微不足道。”
“但她还是我珍惜的同伴。”
“我也做错了很多，也杀了我们以前的同伴。”
“我现在对以前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也对一些感情开始模糊。”
“我想我就快要凌驾于这个世界之上了，变成瓦完全不同的生灵。”
“可我不要这样，我想好好记住这一切。记住所有东西。”
“我不会选择你给的两条路，我要选自己的路。”
“所以让一切都定格在这一刻吧。”
他转动着白色棍子，猛地往天洞冲去。
他渐渐变成了一颗五色彩石，越来越大。
狂暴的力量被这一颗彩石顶了回去，天洞开始慢慢收缩。
不周山至此不再存在，世间没有了天柱。
天空再也不会破裂了。
世间终于恢复了正常。
万事万物，从开天辟地开始，从天洞开始毁灭，从补天开始演变。
最终救了世间的，还是一个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