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当傅晏酩走出大祭司的私人办公室的时候，他通常温柔的脸面无表情。
十万人。
这对于夜来说可能就只是一个数字罢了。
但是凑齐十万人可是很不容易的。
傅晏酩闭上双眼，心里想着，到底该如何凑齐十万人。
同时当他闭上双眼的时候，能感觉到某种力量在他的胸中跳动，现在他的心脏已经由某种燃烧着的火焰代替了。
那是来自地狱深渊的火焰，他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虽然人们通常称他为怪物，但是他更想称自己为神。
傅晏酩走出阴暗的地下，来到阳光之下。
他扭头看这栋大楼，一如他第一次来这里时候所看到的。
这是一座基本已经不再使用的大楼，除了跳楼的案件以后，又增加了闹鬼的传闻，因为谣言越演越烈，所以这栋大楼的人渐渐少了。
而这栋大楼原本的用途是剧院。
现在没有人会看剧。傅晏酩心想。
然后他坐进车子里，回家了。
他一想到杨雪呆在家里，他就觉得十分厌烦，不过杨雪倒是一个绝好的盾牌，一个听话的奴隶，所以傅晏酩也就不怎么在意了。
“或许……”傅晏酩开朗又阳光的笑了，他的绿眼闪闪发光，“我该去看看姜兰，毕竟我现在已经不是普通人了。”
“她现在还能说出，我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种话吗？”傅晏酩低着头笑起来，只是笑声十分压抑，“我和她处在同一个世界，只是在天平的两端罢了。”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追逐她。”傅晏酩轻柔的说。
杨雪打开门，把手里提着的蔬菜和肉类放下，抬头看着眼前的一切，一时之间怔住了。
杨雪很清楚，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东西，全部都是真神赐给她的，可能很快就会收回去。
如果是之前的自己，那么她是绝对不会有机会接触到这些的，她感觉上天让她拥有了这么多，但是又时时刻刻都在惶恐，可能会失去。
杨雪深吸一口气，她调整着情绪，告诉自己不能让自己沉浸在这种情绪之中，毕竟傅晏酩回来不会愿意看到一张丧脸。
杨雪清理着鱼肚，鱼刺很细小，也因此在不经意间戳破了她的手指。
一滴滴的血渗透出来。
晶莹的，就像是某种昂高的红宝石。
她怔了怔，就利落的清晰干净手指，戴上了塑胶手套，可是心里面却始终有一股气想要发泄出来。
她感觉到了……
自从傅晏酩醒来以后，他就和之前的样子不同了。
他周身弥漫着令人恐惧的气息，就像是杨雪之前在大祭司房间里面感觉到的那种诡异和可怕。
杨雪不知道傅晏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眼神变得很可怕，虽然他还是和之前那么温柔的笑，绿眼睛也十分漂亮，但是当他看着她的时候，她总是毛骨悚然，就像是被食肉动物盯上的兔子。
“别想太多。”杨雪用力剁了一下鸡，把鸡腿剁下来，碎末飞溅，她喃喃说，“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伤害我的。”
“是的，他不会。”杨雪轻柔的说，就像是叹息。
石兰静静坐在房间里，她感觉不好，非常不好。
她没做梦，什么都没做，她睡得很好，多日的疲惫和压力，似乎都在睡梦中解放了。
可是……
越是这样好，她越是不安。
她看向窗外，天空泛起了一片胭脂色，湛蓝的天空尽处，连接着大海。
公交车和地铁都开始工作了，卖早点的摊子也早早出摊了，有人精神抖擞的去上班，也有人满脸倦意的走出办公大楼。
如此平静，如此生机勃勃。
“真奇怪，我现在倒是希望自己做梦了。”石兰哼了一声说。
她闭上双眼，努力的把心里面的那种令人不安的感觉压下去。
接着她听到了敲门声。
通常不论外面是谁，都会在敲门之后得到石兰允许，才会进来，但是现在这个男人却乱按密码，密码锁发出报警的尖锐声音。
石兰皱起眉头，懒得理会。
反正保安会在五分钟之内把他抓走。
但是外面那个人，却似乎疯掉了，他用不知道什么东西，一下子又一下的疯狂的砸着门。
石兰立刻快步走到门口，拉开门，正对上卡俄斯的黑眼睛，卡俄斯正举着放在走廊里的灭火器砸着门，当他看到石兰以后，立刻扔下灭火器，露出个玩世不恭的笑容凑到石兰跟前，就像是一只猴子。
石兰一巴掌拍在已经变形的安全锁上，刺耳的警报立刻停止了。
她面无表情的盯着卡俄斯笑嘻嘻的脸，蓦地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当她的黑眼睛定定看着卡俄斯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卡俄斯突然觉得后颈有点冷。
“石小姐，发生什么事了？”野狗就是在这个事后赶来得。
他远远就注意到卡俄斯了，所以把手伸进了公文包里。
野狗的声音难得的有些焦躁，就连发型都变得有些凌乱。
卡俄斯抱着手臂饶有兴趣的转头看野狗，就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石兰却站在原地没动，看也没有看野狗，只是说，“认识的人，没事。”
野狗狐疑的盯着卡俄斯。
卡俄斯全身上下弥漫着危险的气息，他非常英俊却年轻，但却有一种特别的气质。
石兰看了一眼卡俄斯，就转身走进房间，卡俄斯跟在石兰身后，然而在野狗要进来得时候，卡俄斯用脚关上了门。
当门“砰”得一声，在眼前关闭的时候，野狗就在那一瞬间，脸色变得非常僵硬。
他推了推门，发现门被锁上了。
“这两个混蛋。”野狗骂了一声，看了看已经破破烂烂的警报器，转身离开。
石兰款步走向沙发，她穿着一条石榴色的薄裙子，当她走路的时候，裙摆像是花朵似的飘起来。
她坐在沙发主位上，一条腿翘起，歪着头看卡俄斯，露出了一个幸灾乐祸的表情，“我还以为你会再晚一点来呢，看来我高估你了。”
卡俄斯笑嘻嘻的看着石兰，然后一屁股坐在石兰对面的位置上，他捋了捋略长的头发，露出一张年轻又英俊的脸，说，“小姐，这是什么东西？是你为了留住我下得诅咒吗？”
石兰冷笑了一声，“清醒一点好吗？这是一种印记。”
“你留下的吗？”卡俄斯笑着说，“我没有想到你对我竟然……”
“闭嘴。”石兰瞪了他一眼，在这一刻石兰想到了周世颖，她甚至开始觉得周世颖都比眼前的这个卡俄斯可爱一百倍了。
“好好好，毕竟我打不过一只喷火的火鸡。”卡俄斯继续笑着说，他吐了吐舌头，对着石兰做了一个鬼脸，这是一个小学二年级学生都不会做得事情。
“真烦。”石兰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努力的克制住了自己的脾气。
石兰实在是很疑惑，为什么这种人会被选中。
或许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吧。石兰轻轻呼出一口气，毕竟周世颖这种人都能够被选中呢。
“你知道变异吧。”石兰冷冷地开口，“就像是你们红月亮里面的那些变成怪物的人，你现在也在发生异变。”
卡俄斯听到石兰这么说，立刻就做作的捂住胸口，大叫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闭嘴，要不然我要你永远都没办法说话！”石兰吼了了一声。
卡俄斯看了石兰一眼，笑嘻嘻的应了一声，只是他的样子依然毫无悔改之意，现在石兰开始头痛了。
如果卡俄斯真的挺过了那痛苦的阶段，自己很有可能要和卡俄斯共事了。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每时每刻，都需要忍受卡俄斯抽风似的表演。
“不是我让你发生异变的。”石兰轻声说，“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但是我能感受到。”
卡俄斯盯着石兰的脸，他的那双活泼的黑眼睛似乎在确认石兰说得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他一直盯着石兰的脸，当他发现石兰说得是真话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接着就又笑起来，小丑似的皮笑肉不笑，他用快活的口吻问道，“怪物？”
石兰点点头，不过又笑了，“相较于红月亮的怪物，要好看一点吧。”
石兰在卡俄斯打算说话的时候，便率先开口说了，“我知道你现在很痛，后背痛对吗？你必须得挺过去，因为如果你挺不过去，你就变成一个毫无知觉的怪物，但是如果你挺过去了，就会成为一个拥有理智的怪物，我想对于你来说，还是拥有理智比较重要不是吗？”
卡俄斯听着石兰的话，莫名觉得有点讽刺，过去的时候别人总是说他疯了，但是现在当他听到石兰说得这些话的时候，却觉得石兰比他疯得还厉害，但是卡俄斯却也不得不承认，他必须得相信石兰。
因为正是石兰告诉他，他的疼痛会发作，而当他的疼痛发作以后，他却找了很多医生，却没有一个医生能够告诉他，他为什么好这样。
卡俄斯叹了一口气，“那么请你告诉我，我的疼痛到底多久会减轻，如果持续很长时间的话，那么我是不是直接自杀比较容易。”
石兰望着卡俄斯认真的脸，他眨了眨眼睛，嘴唇抿着，似乎真的在考虑自杀这件事。
“没有必要。”石兰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可以称之为恶毒的笑容。
卡俄斯抬起头，就在那一个瞬间，他怔住了。
石兰用轻柔的口吻说，“别担心，如果你真的变成怪物了，我会负责杀掉你的。”
她抿起嘴唇，两侧唇角勾起，露出了一个堪称僵硬的笑容。
“不用了。”卡俄斯挥了挥手。
“没有办法止痛吗？”卡俄斯又问。
“没有。”石兰笑着说，“只能忍耐。”
卡俄斯叹了口气，他似乎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石兰定定看着卡俄斯，过了一会儿说，“如果实在忍耐不了，你可以来我这里，在我身边你的痛苦会减轻。”
石兰说这句话是因为她知道卡俄斯即将成为她的下属，绝不是因为那些没有用处的同情心。
卡俄斯听到石兰这么说，就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卡俄斯又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说道，“你对于这件事这么有经验，是因为之前已经有了一个和我一样的人是吗？那个人是谁？”
“你以后会知道的。”石兰笑着说。
毕竟卡俄斯还没有彻底加入她的阵营，所以她现在不打算暴露太多的底牌。
卡俄斯笑了笑，然后说，“就算你不说，我也可以猜出来。”
“那你就猜吧。”石兰摊开双手。
卡俄斯瞪大眼睛盯着石兰，似乎在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石兰这样的人，不过卡俄斯似乎忘记了，通常在别人面前，他才是石兰这个角色。
卡俄斯和石兰两个人沉默下来。
石兰在想，卡俄斯怎么还不走，她可没有留下卡俄斯吃饭的想法。
正当石兰打算下逐客令的时候，卡俄斯开口了，“大祭司要杀你。”
“负责来杀我的人是你？”石兰笑嘻嘻地问。
“是。”卡俄斯也跟着笑起来，明明应该是死敌的两个人却在这里谈笑风生，就连石兰都觉得有些诡异。
“为什么？”石兰问道，她想了想说，“难道因为我杀了两个怪物。”
她说完这句话后，仰头躺在沙发上，“真小气啊，不过杀了两个怪物而已，明明你们红月亮还有很多怪物呢。”
“我在考虑怎么交差。”卡俄斯笑着说，“亲爱的小姐，我想要你一根手指。”
“免谈。”石兰冷酷地说，“要不然我把你打个半死扔到红月亮门口怎么样？毕竟你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被我打死也很正常，不是吗？”
卡俄斯瞪大眼睛看着石兰，并且发誓，他下辈子都不会和石兰开玩笑了。
因为无论他开多么不可思议的玩笑，眼前的这个女人似乎都会把玩笑话当真。
卡俄斯觉得石兰是故意的。
真令人讨厌啊。
卡俄斯站起来，顺手从糖盒里拿了一块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