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蜷在桦树皮搭的窝棚里,火塘将熄的炭灰被风撕成红丝。
柱子伸手扒拉着灰堆想要找点吃的,指尖烫出泡也顾不得!
这两天啃的肉早化成屎拉没了,这会儿肠子饿得直抽筋。
\"大河这狗操的......\"
骂声在牙缝里打转,林蛙毒的紫斑已经褪成青灰。
这毒明显是解了!
可腰眼以下还像泡在冰碴子里,挪个腚都得用手撑着往前蹭。
陈大河要在这,八成就知道这是因为林蛙毒素会导致末梢神经麻痹72小时,这会有这种下半身不遂的现象!
柱子哆嗦着扯开鹿皮褥子刚想摸点吃的,窝棚缝突然灌进股白毛风。
火堆\"噗\"地炸起蓝火星。
\"呕!\"胃里泛起的酸水带着绿沫,人饿到极处的胆液就是这样的。
严重饥饿会导致胃酸倒流。
柱子瘫在熊皮上瞪眼,棚顶的冰棱正往下滴答水,那水珠落到半空就冻成冰珠子,砸在脸上生疼。
\"咳咳!日你姥姥的......\"
柱子无力的骂着娘,眼前突然炸开金花。
寒风突然掀开皮子门帘,柱子恍惚听见鹿铃响。
\"大河?\"
他蛄蛹着往门口蹭。
外头只有雪粒子打着旋,哪有半个人影。
灶膛最后点余温烤化褥角的冰,湿气顺着腚沟子往骨头缝钻。
柱子恍惚想起萨满的话:\"饿鬼道里出来的,吃多少都填不满......\"
此时的柱子已经因为低温产生了濒死的幻觉
窝棚顶突然传来冰层断裂声,柱子瞪大的瞳孔里,看见陈大河拎着血淋淋的鹿腿从天而降。
他张嘴要喊,喉咙却喷出团血雾!
那鹿腿变成张牙舞爪的山魈,七叉角正正的捅进他的烂腚里。
陈大河踹开熊皮门帘时,冻成冰坨的鹿腿差点砸中柱子脑袋。
瞅着窝棚里四仰八叉的兄弟惊呼道:\"卧槽!整挺野啊,跟山魈拜把子了?\"
柱子瘫在尿冰碴子堆里直翻白眼,烂腚上还插着根折断的冰棱。
陈大河甩下公鹿,抄起烧水壶往火塘里泼。
黄澄澄的冰坨子砸在炭灰上,腾起的蓝火苗差点燎着他眉毛。
\"你个瘪犊子……\"陈大河薅住柱子后脖颈,摸到脉搏跟风中蛛丝似的颤悠。
扯开皮袄,抄起块雪团就往柱子心口搓:\"阎王爷搁东北都冻得打摆子,轮得着你抢头香?\"
柱子突然诈尸般抽搐,牙关咔咔响:\"烤、烤肉……\"
\"吃你奶奶个腿儿!\"陈大河掰开他下巴,鹿角刀划开刚猎的公鹿咽喉。
温热的鹿血滋进喉咙眼,柱子喉结跟抽水泵似的咕咚起来。
半刻钟后,火堆上架着的水壶咕嘟冒泡。
陈大河把鹿脂肪切成条当蜡烛烧,融化的雪水混着鹿血,味道像铁锈味的格瓦斯。
柱子裹着三张熊皮打摆子,嘴唇总算褪了青紫色。
\"还知道啃肉,\"陈大河拿树枝戳他冻伤的脚趾:\"咋不把耗子洞的屎壳郎也逮来当零嘴?\"
柱子捧着水壶猛灌肉汤,烫得直嘶哈:\"你、你咋不说留个字条?老子以为你让母熊掳去当压寨相公了...\"
\"压你二舅!\"陈大河指了指地上的鹿:\"追这头鹿闯了冰裂子,你当都跟你似的,躺窝棚里还能让冰溜子把腚眼子开了苞?\"
火光映着柱子后臀的伤处,冻疮混着冰碴子,活像长满倒刺的仙人掌。
陈大河抠坨鹿骨髓抹上去,凉得柱子一蹦三尺高,脑门磕在冰棱上又砸落个包。
\"轻点儿!你当鞣皮子呢?\"
\"熊瞎子舔蜂蜜都没你娇气。\"陈大河从鹿胃里掏出团半消化的苔藓,\"嚼了,萨满说这玩意比十全大补汤还管用。\"
柱子盯着那团冒着热气的绿色糊糊,脸皱成冻梨:\"下毒你直说...\"
\"你的虎劲儿呢?\"陈大河一把掰他下巴,一坨苔藓精准投进嗓子眼:\"咽!这他妈是石蕊地衣,比黄金还金贵!\"
暖流顺着肠胃漫开时,柱子终于能翘着二郎腿嘚瑟了。
他戳戳陈大河腰间晃悠的冰溜子:\"咋还挂着门帘穗子?\"
\"去你大爷的,这是鹿鞭!\"陈大河把那段黑黢黢的玩意甩得啪啪响,\"等开春泡酒,治你小子尿炕……\"
窝棚里忽然飘起油茶面的香气,陈大河不知从哪摸出个牛皮带,倒出把炒面混着鹿油熬。
柱子凑过去猛嗅,鼻尖沾了坨面糊糊:\"操,藏私货!\"
\"藏你奶奶个纂儿!\"陈大河把陶罐护在怀里:\"这是留着当诱饵逮紫貂的……哎你属狗的啊!\"
雪粒子啪啪砸在桦树皮上,火光里两个影子为口热汤撕巴成一团。
挂在梁上的鹿腿悠悠打转,血珠子滴进火堆,炸起一串星子般的蓝光。
柱子拿树枝戳着火塘里半化的雪块:\"咱啥时候蹽?这熊地方冻得老子蛋都缩回肚脐眼了。\"
\"蹽?\"陈大河往鹿皮囊里塞着冻肉:\"等你能把尿滋出三丈远再说,昨儿晚上谁抱着尿壶喊娘来着?\"
\"放你姥姥的罗圈屁!\"柱子抄起冰坨要砸,胳膊抡到半空突然打摆子:\"哎卧槽...这他妈胳膊让黄皮子附体了?\"
陈大河甩过条热乎的鹿筋:\"拴腰上,萨满说这玩意辟邪,专治半夜尿炕。\"
他故意把鹿筋抻出弹弓声:\"刚瞅见外头雪埋到樟子松第三层树疤瘌,这会儿蹽山,咱俩就是给雪魈送的外卖。\"
柱子扒着门缝瞅了眼,白毛风卷起的雪浪里,连昨天做的桦皮记号杆都瞅不见了。
他缩回脖子直搓手:\"那也不能跟冬眠的熊瞎子似的干靠啊!\"
\"熊瞎子可比你聪明。\"陈大河掏出个油纸包:\"人家知道往掌心上涂蜂蜜防皴裂。\"
柱子扑上来抢油纸包,腿一软差点栽进火堆。
陈大河拎小鸡似的薅住他后领:\"悠着点,摔成烤家雀我可没佐料!\"
抖开油纸,里头是晒干的刺五加叶子。
\"这破树叶子顶个卵用!\"
\"顶卵?\"陈大河把叶子塞他咯吱窝:\"顶你半夜别跟蛆似的蛄蛹!老林子雪壳子比铁板硬,现在蹽山,你那烂腚能磨出火星子信不?\"
柱子夹着刺五加叶直呲牙,突然瞄见陈大河在绑鹿角雪鞋:\"你他妈要独吞?\"
\"独吞你二姨!\"陈大河甩过只雪鞋砸他脸上,\"给你改个尿盆子,就这腿脚还想蹽山?白毛风刮起来,老子得拿你当诱饵抓紫貂!\"
外头突然传来冰裂声,柱子抄起猎刀要冲,被陈大河一脚勾倒:\"消停点!这是冻裂的塔头墩子,你要能踩着我的脚印走到尿尿不画圈,咱立马蹽!\"
柱子扶着熊皮墙要强撑起来,膝盖咔吧两响又瘫回去:\"日他仙人的哦……这腿比新媳妇的裤腰带还软……\"
\"软就对了!\"陈大河往他后腰拍把雪,\"林蛙毒褪了,寒毒还没散,等会儿给你整个火炕,保准烙得你放屁带松香味儿!\"
\"滚犊子!\"柱子扯过熊皮盖住烂腚:\"有本事把鹿鞭酒现在泡上,老子喝完就能蹽出二里地!\"
陈大河突然阴笑着掏出个桦皮筒:\"你确定?这玩意要泡一个月才能喝……\"
说着掀开盖子,骚气熏得柱子直翻白眼:\"来,给山神爷表演个一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