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派人将王二喜寻了过来,将皇爷的旨意宣读了一遍。
王二喜跪下聆听后,叩了个头,接过旨意,才慢慢起身,开口说道:“干爹放心,儿子这就去山海关。”
“好儿子,你即刻启程,路上一切小心。”
王二喜带了两名随从,出了广渠门,一路向东。围城的八旗兵并未阻拦,放他们过去。
他们一路不停,次日寅时赶到了山海关外,三人皆已疲惫不堪。身边小太监对着城上高声喊道:“陛下委派我等前来,有大事,快开城门!”
守军借着火把一看,是三个人,听说是皇上派来的,快速前去禀报。过了一刻钟,城门打开。高第、夏国相、胡国柱得知有天使到来,快速前来迎接。
高启潜得到消息后,也不敢怠慢,亲自前去迎接。
入城之后,他们来到山海关的将军府。王二喜先是代表朝廷对众人进行了一番勉励。
高启潜一路上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是陛下派人来下旨勤王,那可就糟了,自己可不想和鞑子作战。半路上又听禀报,人已经被接到将军府去了,赶忙又命人:“快,前往将军府。”
高启潜赶到后,见天使已经展开旨意了,快速冲了进去,跪在最前面,聆听圣意。
王二喜将旨意宣读完后,便转身离开了,也没有和众人过多交流。
高启潜听完之后有些懵,心想:什么意思,仗不打了?
十日之后,清廷的礼部官员来到山海关外四十里处的清军大营,将朝廷的旨意宣读了一遍。范文程跪在地上,双手接旨,大呼谢恩。
“三日前,就已经接到了摄政王的飞马快报。信中多尔衮表示,疼惜自己,但事关重大,派别人去不放心。洪承畴和阿巴泰在一起,兵败后也不知道现在在哪,让他去不合适,就你最合适。但你的身子本王很是心疼,因此让你做左副使,可以少说话多休息。”
范文程很是感动,心里也觉得,多尔衮对自己真是赛过皇太极。他咬了咬牙,看向两位礼部的官员说道:“好,为了大清,老夫就是马革裹尸又有何妨,捂蛋出使也要去。事不宜迟,咱们立刻动身。”
三人上了马车,在奴仆和十名清兵的护卫下,来到山海关前。
范文程的家奴打马上前,对着城上守军大声呼喊,说明了来由。
守军听后,只回了一句“等着”,便转身离开,迅速去禀报。
良久,城门大开,王二喜亲自带着人出城检查了一番,确定无误之后,对着马车内喊道:“里面的人听着,咱家是明皇派来迎接你们的,你们现在就可以随我们入关了。不过你们的护卫不能骑马,咱家可以给他们再安排两辆马车。另外,马车由我们来驾驶,所有的帘子都要缝上,不准探头往外看。”
范文程听后,哼了一声,本想反对,但信中摄政王十分看重自己,只能将怒火先压在心里。他撩开帘子,对着护卫吩咐了一番,看了一眼车外的公公,眼神似是要记住这张脸。
王二喜也不客气,一挥手,两辆马车被牵了出来。鞑子们上了车,帘子被缝上,才进入了山海关。王二喜只点名要了二十名守军,
高启潜看着离开的马车,心想:难道朝廷真要和鞑子议和?这要是成了,咱家是不是也就能回京师了,也不用在外成天提心吊胆了。要不自己也跟着回去,以免陛下再把自己给忘了。嗯,对!他上了一匹马,向着离开的车队追去。
两名伺候的小太监,快步在后面追:“高公,高公,您等等我们啊!”
高启潜快马追上,看向王二喜,客客气气地说了一下自己的意思,希望其回京之后在陛下面前提一提自己,以免陛下把自己忘了。伸手从兜里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以袖遮手,递给王二喜,并打探京师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王二喜也不客气,接过银票,只说:“京师现在没多大事,其他的咱家也不知道,只是陛下派自己来传个旨。至于您想回京啊,回去之后见到陛下我会说的。”言罢,继续带着车队前行。
高启潜那叫一个气啊,一千两就买了这么一句话,亏大了。他拨转马头,怒喝一声:“驾!”返回山海关。
马车在路上行驶了三天,终于到了广渠门外十里处。
清军见车队来了,迅速将其放行。宁完我赶了过来,上了马车,跟着车队向着城门而去。
入京之后,由于这些人的身份很是特殊,礼部的人暂时将其安置在内城的馆驿歇息。
入城之后王二喜就回去复命了。见到皇帝之后,他将事情讲了一遍:“人已经到了,安置在内城。”至于高启潜的事情,他是只字未提,全当耳旁风。心想:想回来,你回来干什么,抢我干爹的饭碗?还是回来争宠?
崇祯听后,当即点名:“明日让兵部的人去洽谈,张凤翔见过血,说话有分量,锦衣卫旁听就让李若链去。此人生得魁梧,面相也凶,能镇得住满洲人,而且也是见过血的人。”
这些日子,送进宫中的奏疏,大多都是反对议和,崇祯看的头大。但为了祖宗的江山,他全部留中不发,也懒得再看下去,看了还火大。
馆驿已提前被东厂番子包围,上上下下全都围了起来,就连窗户都给封了起来。范文程与宁完我下了马车,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当头刘安,将其带入房间,安排吃食,并语气不善地说道:“在屋内好好待着,任何人不得外出。”
范文程与宁完我,以及两位鞑子礼部的官员吃完饭后,便早早歇了,心里对南朝此举做法很是不屑。两个满人更是觉得受到了侮辱,要不是事关重大,早就撂挑子了。
次日一大早,李若链带着两个千户就来了,将鞑子谈判的使者接上马车,带入宫中。谈判地点安排在了皇城的偏房。
偏房内,屋子不大,布置也很简易。一张大桌子摆在中间,窗外的阳光正好能洒入屋内。范文程与宁完我,两位副使走到桌子的东边,背东而坐,大致意思是:大清在东,我们清使得坐东边。
张凤翔与吴甡靠北,向南而坐,意思是身为明臣,靠北,代表大明朝廷;向南,我大明起初来自南方。李若链与两位千户站在本兵身后,为其壮声势,三人看向两个大汉奸的眼神都很不善。
待众人依次坐好,牛二开始上茶。他之前为军,现在为侍,第一次见这么多大人物,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不过端茶的手却一丝不抖。
张凤翔端起茶碗,开口说道:“诸位远来,请。”
一番客套后,互相介绍了一下彼此的身份,两国官方正式展开谈判。
和谈正式开始。宁完我清了清嗓子,似是要开口说话。范文程嗯哼了一声,抢先说道:“那个,首先啊,咱们明清结为兄弟之邦,明为兄,清为弟,这一点,想必你们也已经知道了,我家摄政王和你们的忠勇侯有过交谈。”
张凤翔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第一,你们明朝必须马上给黄义明下旨,令他立刻归还我大清太祖太宗的棺椁,还有炮击皇陵的赔偿,还得赔偿我大清此次的开拔之资;第二,承认我大清,并且将关外之地全部划给我大清所有;第三,你们每年要向我大清进贡白银两百万两,粮食一百万石;第四,双方互开贸易。当然了,我大清本着怀远之意,作为回馈,每年向大明赠三百匹马,和貂皮若干。”
说完之后,范文程感觉很是良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被抢了话的宁完我心里很不爽,面上却无波澜,附和一声:“对,这就是我大清的条件,你们还得保证,每年的进贡不能拖沓,必须准时,修皇陵的款子,需要立刻赔付。”
吴甡双手放在桌子下的大腿上,攥紧拳头,已经有了想打人的冲动,多年读书培养的品德让他控制住了自己。
李若链和两个千户已经准备拔刀了。
张凤翔抬了抬手,示意大家都别动,轻哼一声,看向范文程:“范大学士,本堂有一事请教,你是汉人吗?听说你的祖上是范仲淹,不知是真是假啊?”
“嗯,不错,范氏家族世代都是汉人,本官乃是第十七世孙,不知中堂大人为何发问?”
张凤翔一拍桌子,怒声叱骂:“范文程,你身为汉人,却做鞑虏的走狗,出卖国家,还有脸说自己是范仲淹的后人!若是他老人家泉下有知,只怕恨不得半夜将你掐死吧。先前朝廷已经接报,我大明忠勇侯信中说的明明白白,努尔哈赤的棺椁是三年后归,谈得拢只先归还皇太极的,还有白银是一百万两,粮食是三十万石,你们互赠马匹五百头,貂皮若干。
“我大明只承认你们,并将关外之地划给你们。至于你说的什么修陵,和开拔之资,真是可笑。且你们年年入关,劫掠杀害我大明多少官民百姓,还有脸提赔偿?如今更是坐地起价。你这汉奸,给满清当狗这么多年,还能记住自己是汉人?尔等脸皮当真是铜墙铁壁,厚颜无耻!”
范文程被面前的明朝兵部尚书骂得面皮直抽搐,端茶的手都抖了抖。
宁完我抢先说道:“部堂大人,如今我大清强过你们明朝,你们就得听我们的。摄政王和你们的黄义明只是简单的商议,不能作数,要不然今日我们又怎么会坐在一张桌子上呢?您说是吧,况且我们提出的要求都是经过考量的,十分合理,还请中堂大人,不要耽搁时间,禀报明皇即刻签约吧,我们也好早日退兵,还你关内太平,岂不是好事一桩。”
说完将提出要求的草稿扔到了明朝官员的身边。
张凤翔看着眼前的草稿,刚要开口,吴甡实在是忍不住了,一把拿起草稿,撕了个粉碎,对着汉奸就扔了过去,大骂:“去你妈的!”
李若链早就憋了一肚子气,抽出绣春刀,带着两个千户就走了过去,准备来个当场除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