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一路狂奔回了吴府,绕了影壁就开始叫喊。
少爷出事了,老爷,少爷出事了,叫了几嗓子,正在书房中看书的吴达通听到后连忙跑了出去。
家丁见了吴达通,顾不得喘匀了气:“老爷,少爷在那书楼出了事,命小的回来报信,要您赶紧去救少爷。”
“什么?!”鲜少失色的吴达通顿时扭曲了面容:“出了何事。”
“少爷怕的要命,说让您速速去救他。”
“敢欺辱吾儿,赵勋你找死!”
有一句话说的好,叫做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人也是如此,不过有的人叫逆鳞,有的人叫鱼鳞。
普通人就是鱼鳞,刮之必死。
吴达通不是普通人,他的唯一逆鳞就是小儿子吴旻。
管家高呼一声,家丁、护院全跑了出来,手里拎着长棍,面红耳赤。
吴旻虽是少爷,在府中从不苛责下人,不止是亲爹吴达通,偌大个吴府就没有人不喜欢这孩子。
就这样,吴府几乎全家出动,杀气腾腾的跑向了北市。
吴达通这一次还没坐马车,而是骑马。
城里很少有人知道吴达通这个读书人会骑马,这家伙不止会骑马,还会拉弓,马腹下面就挂着一副弓。
数十号人兴师动众杀气腾腾,不知惊扰了多少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城北的至道书院。
也是赶巧了,赵勋刚回来,正让孔文和祁山将文房四宝都放好,吴旻也没闲着,被打发抄写拼音,将来做教材。
“砰”的一声,吴达通一脚将门传开,大吼一声。
“赵勋,出来受死!”
赵勋吓了一跳,回头才看到吴达通后面站着数十号吴家人,一个个喘的和中暑的哈士奇似的。
见到老爹来了,吴旻终于不用忍了,撒腿跑了过去。
“爹爹您可算来啦,孔先生诓骗孩儿,您要为孩儿出气。”
吴达通连忙蹲下身,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端详一番,确定吴旻没缺胳膊少腿后这才恢复了几分冷静。
“姓吴的。”
赵勋斜着眼睛:“什么意思啊,带着人过来掐架是不是,限你三个数带着人滚出去,要不然别怪我…别怪我报官了啊。”
“无需报官。”
不知何时,孔文悄声无息的站在了赵勋身旁:“土鸡瓦狗,我为你宰了他们,不多,一个人你给我五百文就好。”
“这么便宜…不是,这是宰了的事吗!”
赵勋狠狠瞪了一眼孔文。
马夫面无表情的从后面走了出来,径直来到门口,看向吴达通。
“叫你的人都进来吧,小的要将门关上。”
吴达通心里咯噔一声,不知为什么,第一想法就是这家伙要杀人灭口,可转念一想,自己带来这么多人,对方怎么可能杀人灭口?
“爹爹。”
吴旻一手抓着吴达通的裤腿,一手指着孔文,眼泪汪汪的:“他欺负孩儿。”
孔文也不解释,微微哼了一声:“就知你这富家子弟是个吃不得苦的废物。”
吴达通一听骂自己儿子是个废物,即便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也顿时火冒三丈。
“你一小小书童,胆敢辱骂吾儿,找死!”
“哦,我终于明白了!”
赵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姓吴的,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果然,都是你计划好的,对不对。”
吴达通怒骂道:“你少在那含血喷人!”
“还装,故意让你儿子来读书,读两天之后污蔑我们书楼虐待你儿子虐待学子,消息传出去后,更不会有人过来求学,原来你比我还下三滥!”
“胡说八道!”吴达通怒归怒,至少还是讲理的:“明明你是那书童欺辱我儿在先,我不管你有什么通天背景,辱了我儿,今日不给个公道莫怪我吴家与你不死不休!”
孔文有些不耐烦了:“娇惯成性,孩童之语也会当真。”
吴府管家将报信家丁带了进来,冷声道:“府中下人亲眼所见,还敢狡辩。”
报信家丁愣了一下:“小的没亲眼见到。”
一群吴家人傻眼了,没亲眼见到,你一路跑回来说少爷怕的要命赶紧去救他?
“信,纸,对,黄纸,少爷交给小的,小的才回去报信的。”
家丁连忙从怀里掏出揉成一团的纸张,递给吴达通。
吴达通展开一看,一目十行扫了一眼,怒不可遏。
“这可是旻儿你亲笔所写?”
“是,孩儿亲笔所写,孩儿怕被孔文先生发现才写信给您要您来救孩儿。”
“好,爹这就为你主持公道!”
吴达通面容都快扭曲了:“赵勋,你还有何狡辩的!”
管家也凑上去看了一眼,黄纸上大部分都是圈圈叉叉,爹爹圈来叉我,x文先生x我,圈人太圈,叉儿太叉,他还打圈儿叉叉,圈儿怕又叉叉,圈来圈来。
上面还有水迹,明显是泪痕。
到了这时,吴达通最后一丝理智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声冷哼,持棍家丁纷纷冲了进来。
马夫终于如愿以偿,迅速将门栓给插上了,满面狞笑着直搓手。
眼看着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管家突然一声大吼。
“慢着!”
只见管家一把夺过黄纸,蹲下身双目灼灼地望着吴旻。
“少爷,这上面的字儿,当真是您亲笔所写。”
“是。”
管家张大了嘴巴,仰头望着吴达通。
吴达通哼道:“何须再问,欺辱旻儿者,我吴达通与他不共戴天!”
“老爷!”
管家眼眶突然红了,咧着嘴:“少爷他…少爷他何时…何时会写字了?”
话一出口,包括吴达通,所有吴家人全愣住了。
刚刚还怒到极致的吴达通,呆愣了几秒后,突然一把抓着吴旻的胸口给他儿子薅起来的,呼哧带喘的。
“那字儿,当真是你写的?”
吴旻还是头一次见到他爹这副模样,吓的够呛:“是,是孩儿亲笔写的。”
吴达通双眼瞪到了极致:“谁…谁人教授你的?”
“孔文先生,不,是孔文那个骗子,他欺辱孩儿!”
吴旻挣扎着跳了下来,指着孔文吼道:“爹爹为孩儿讨个公道,他骗孩儿,欺辱孩儿。”
吴达通木然的看向孔文,满面震惊,震惊的无以复加。
不止是他,管家,包括所有家丁、护院,都是如此。
但凡在吴家混的,没有人不知道,小少爷吴旻从小没办法读书,更没办法写字。
只要是看书写字,那就和浑身长蛆了似的,完全没办法集中注意力,还老乱动弹,不能说,说急了就哭。
一开始大家以为是贪玩,后来发现和贪不贪玩没关系,应该是某种罕见的病症,反正是没办法读书写字的。
这就是说,从小到现在,至少是半个月以前,作为吴家的小少爷,吴旻只能勉勉强强写出他的名,还总写错,见到纸笔就害怕。
再看吴达通,一开始是怒,现在则是震惊,震惊过后,激动的和什么似的,额头青筋都鼓起来了。
吴旻看到老爹不吭声,指着孔文叫道:“我爹爹很厉害的,你要给我赔礼,不赔礼就打你!”
孔文冷笑:“小废物,威胁谁呢。”
“你还敢骂我是废物,你…”
孔文气的不行,突然见到地上的小木剑,下意识捡了起来:“我和你拼啦!”
管家面色大惊,疾呼:“快拦住少爷,快!”
一群家丁一拥而上,本就是孩子又失去理智的吴旻,纯粹就是下意识的行为,见到有人拦自己,木箭连点带戳,眨眼之间点了两下,上挑一下,戳了一下。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那木剑都出残影了,下一秒,四个家丁,顿觉身子一软,全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