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的庭院之中,廊檐之间带着一股难明的夙愿。
陈之明就那样安静注视着平板中的图景,记忆猛地就被拉扯回了那个难忘的夜。
那时候,齐洛还远没有现在这般火爆。
而根据自己之前做出的推断,他应当处于从【混沌初级阶段】往【破除混沌阶段】转变的过程里。
眼下,在经历了好一番的暗示拆解之后,他们终于找到了那把可以用来打开秘密之门的钥匙。
却没有想到,早在很久之前,就被对方给布局下套。
指尖的颤栗感,顺着血液径直往心脏里钻。
陈之明用力调整着呼吸,好半晌之后,这才点开了被暂停的画面,任由那个扮演薛宝钗的“npc”声音飘入耳畔。
“【蘅芷香销春去骤,帘外残莺,啼破胭脂扣。金锁空悬成病酒,玉钗雪里埋清昼。】”
“【纵是齐眉情已旧,冷月蘅芜,谁补金瓯漏?一院梨云湿翠袖,前盟尽在......潇湘后!】”
冷夜之下的风声,瞬间就被这道清冷且嘶哑的声音所代替,陈之明三人站在昏沉的光影里,几乎是从第一个字开始,心脏便无比用力的绞在了一起。
此前读这首词的时候,只能从中感受到凄婉悲凉。
可现在,当他们明白了这是与齐洛有关的维度钥匙,明白了这是他用【诗词礼乐】载体提前埋好的伏笔后,那股子令人难言难解的惊骇情绪,便再也无法阻挡的自周身蔓延而起。
时间的流速,仿若忽地一下开始停滞。
安安静静听完这首由齐洛创作的诗词后,陈之明将平板放到一旁,顺势挽起了沾满夜霜的袖口,脚步沉重的走向房间角落里的白板。
“小林,小刘,从现在开始,把你们所有的电子设备给我静音,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我们不能被任何东西所打扰!”
他如此说着,指尖的马克笔已然开始攀上白板,时光飞速流转的间隙里,那首词已被完完整整的誊写到了视线中央。
“今晚,我们必须得把这首词给吃透了!”
停笔之后,陈之明目光紧紧锁住那几行文字,语调深重至极。
“来吧,先从结构入手!小林......”
他转身看向林泽,将马克笔递出去,“你之所以锁定这首词是他用来传递信息的那把钥匙,应当也是基于结构的相似性吧?”
“没错,就是结构!”
林泽用力点头,从陈之明手中接过笔,快步来到白板前方。
“其实齐洛从直播到现在,一共写过四首诗词,全部都出现在讲红楼的阶段。但经过我和小刘的综合分析之后,认为只有这一首与【抱怨+祈求】的结构最为相似!”
“嗯,继续!”
陈之明点点头,示意林泽继续说下去。
“这首词的结构其实很清晰,上半阙几乎全部都是抱怨,譬如【金锁空悬】、【雪埋玉钗】这种写法,着重突出了难过和凄惨的情绪。”
“而下半阙从首句就开始了祈求,【谁补金瓯漏】那一句与《游落星寺》中【眼前谁是补天手】有着异曲同工的妙处。”
他语调深重的说着,将自己对这首词结构的理解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只是越往后,声音变的越小,眉头也开始紧紧锁了起来。
这一幕,自然被陈之明所发现。
他偏偏头,朝对方投去一抹鼓励的目光,“怎么了小林,有什么问题吗?”
“我的确有些疑惑陈所......”
林泽深吸一口气,抬手指了指屏幕中的齐洛。
“这首词在结构上的确与红楼开篇诗、与《游落星寺》有异曲同工之妙,可问题是.......它们之间存在本质的差别啊,是不是不能混为一谈?”
“您看,红楼那首诗和《游落星寺》,它们都有很明确的主体视角,一个是补天顽石的视角,一个是王阳明的视角,二者都是由女娲联系紧密的主体对自身情绪的抒发。”
“但齐洛这一首,很明显是在写薛宝钗的命运啊........和他自己,又能产生什么联系呢?”
林泽将自己心中的疑惑一股脑的倒了出来,陈之明从始至终都安静的听着,待对方彻底说完后,方才微笑着摇了摇头。
“小林啊,你难道就没有发现,齐洛做的那首词虽说写的是薛宝钗的事,但从头到尾......用的都不是薛宝钗的叙述视角么?”
哈???
此话一出,林泽与助理小刘同时一惊,半晌说不出话来。
不是薛宝钗的视角??
说真的,这一点无论是他们在最初看直播还是今天查资料的时候,都没有发现。
毕竟早都先入为主的断定了这是一首匹配薛宝钗的词,那自然就是独属于她的视角了。
脑海中,嗡嗡作响。
直至陈之明的声音再度出现,将他们重新拉扯回现实。
“你们仔仔细细的再去把这首词从头到尾看一遍”,他抬手在白板上叩了叩,“这分明就是一个同薛宝钗在一起的第三者旁观视角!”
“无论是一开始对蘅芜院内景象的描写,还是后来的情绪抒发,都很符合第三者视角的叙事习惯!”
“所以小林,现在你懂了么?这首词........兴许一开始就不是写给薛宝钗的!”
“不是写给薛宝钗的??那会是写给谁的?”
林泽强行压制着颤抖的声线,目光惊悚的望向陈之明。
“写给你我的”,陈之明笑了笑,语调唏嘘。
“这是一首被他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做好的【暗示词】,借着给薛宝钗赠词的机会,提前埋下了线索,就等着这一刻让我们回头去拆解!”
“这首词,看似是薛宝钗的境遇,可如果你转换视角去看的话,会发现完全就是那位第三者的境遇!”
“呼........”
说至此处,老人突然无比用力的深吸一口气,原本深邃的眼眸,也开始变的黯淡复杂起来。
“很难想象,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选择用这般隐晦的方式去留词博得一线生机。最起码从那首词里,我看到了许多堪称惊悚的东西。”
他如此说着,旁边的林泽二人表情却飘忽至极。
待到陈之明落音的瞬间,立刻接过了话茬。
“说实话陈所,我有点不是很能明白您的意思,您能结合他那首词,详细给我们说说么?”
“当然可以,重点就在这首词上!”
陈之明点点头。
“来,我问你,如果这首词是站在第三者视角上写的话。”
“那这个第三者.......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