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亚轩酒店的下方。
一个不过七八岁的小孩突然仰起头,满脸好奇地指向远处那大楼之上。
“妈妈,那里是不是有个人,他是在攀岩吗?”
妈妈听到孩子的话后,循着小孩所指的方向看去。
然而,眼前只有一片黑漆漆的景象,什么也看不清楚。
她微微眯起眼睛,笑着道:
“傻孩子,哪有人会在这里做这种事,他不要命啦。”
小孩有些失落。
“可是,我真的看到了。”
......
......
“呼......”
洛星辰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此刻的他,正两只脚站在窗户边缘,双手抓着铁栅栏。
他位于第二十五层的外围,距离顶楼天台,只有一层之隔。
那位小孩并没有看错。
真的有人在进行攀岩,而且还是徒手攀岩。
攀爬的过程中,他唯一可以借力的支撑点,就是只有大楼外围那些三厘米凸起的边框。
但,眼看马上就能到达天台,洛星辰却是忽然停了下来。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他的目光缓缓下移,先是定格在了自己那不受控制般颤抖着的双腿之上。
紧接着,他又朝下方看去。
脚底的万家灯火此时仿若化为了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正虎视眈眈地等待着洛星辰自投罗网。
一股无形的压力开始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一时之间,他不敢再有所举动。
洛星辰本应该让自己停下来冷静冷静,否则别说去救夏天启,自己的命也得交代在这里。
可当他略微抬头,当他看到夏天启那露出一半的鞋跟时。
夏天启随时都有可能坠落身亡。
洛星辰明白,自己没法再拖下去了,更没有时间来冷静。
于是,他咬紧牙关,违背身体极限,将恐惧全部压在心底。
右手右脚同时用力,他再一次往上越了一格。
很快了,只要许景言能再撑一会...再撑一会......
......
......
“叔叔,你其实并不想死的,对吗......”
许景言那无力的善言贯穿血月之下,就像是看着一个迷途的羔羊,想要将其从悬崖边拉回来。
他悄无声息间朝前迈了一步,脚下踩着斑驳的月影,显得有些步履蹒跚。
他抬起头,目光紧紧锁住面前那个身影。
“如果您真的已经下定决心要结束自己的生命,我又怎可能在这里见到你。”
我见到的早就应该是你的尸体。
“事情既然还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不如我们下来,兴许洗个澡睡一觉一切就会好起来了。”
寒风凛冽刺骨,怯懦的灵魂辗转在天台的边缘,堕落的思想深陷在记忆帧帧的闪烁中。
夏天启忽地笑了,笑里带着释然的落寞。
“人啊,总要为了自己的胆怯付出些什么。”
“站在死亡的边缘,我确实犹豫了很久,我也确实在害怕,我难以迈出这一步同样的,我也难以再退回。”
许景言不断地摇头,“迈出这一步后,夏昕瑶将一辈子活在这一份阴影里。”
“她还有她的妈妈,还有你们这些朋友,她会幸福的。”
“可在她心里,最重要的人是你,这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对我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夏天启眼含泪水。
“或许是我本性怯懦弱小,所以期盼自己的灵魂能苟活到逃避当中去。”
“这一年,太多琐碎和折磨使我难以面对,所以我常常迂回周转,到头来却只能把其认定为造化弄人。”
“小许,我其实很感谢你,若不是你的出现,我或许还不知道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许景言的瞳孔骤缩。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步伐,妄图冲向夏天启,却又害怕会彻底加重夏天启跳下去的决心。
绝望、哀求与希冀在他眼底复杂交织。
口中喃喃地吐出那句无力的话语:
“不要......”
“替我和小瑶,说一声对不起。”
来不及,根本来不及。
和曾经那次一模一样。
再也无法挽留,再也无法拯救。
除了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他什么都做不了。
恐惧如同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扼住了他的喉咙,令他几乎窒息。
“不要!!!”
许景言不再停留,耗尽全身一切精气神向前冲去。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却猛然间身躯一震。
因为他看到,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夏天启的身子刚往后方倒去,还未坠落时。
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身影,自他身后出现,直接横栏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刹那间,那道身影紧紧搂住夏天启,两人如同一体,以惊人的速度一同脱离了边缘那极度危险的地带。
紧接着,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他们狠狠地砸在了天台坚硬的地面上,扬起一片尘土飞扬。
“小辰子!”
许景言迅速冲了上去,却猛然发现,洛星辰为了不让夏天启摔伤,竟然将自己垫在了最下面。
他一个人扛下了所有冲击力!
夏天启还处在恍惚当中,浑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些什么。
许景言强行将夏天启的身体搬了开来,立马扶起洛星辰。
此刻的洛星辰正捂着自己的右手大臂,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色差到了极致。
“爸!!”
这时,又一道急促焦急的声音自后方传来。
夏天启整个人都呆滞在了原地。
下一秒,跌坐在地上的他不禁苦笑了一声。
他微微扭过头,先是看向了洛星辰和许景言,接着又看向那朝着自己狂奔而来的夏昕瑶。
苏婉黎连忙来到洛星辰身旁,在看到洛星辰现在的状态时,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和担忧。
满头的汗水,虚弱的目光,颤抖不已的身躯。
苏婉黎咬着牙齿,快速拿出手机,拨通了120。
“他怎么会伤成这样?”
对此,许景言不知该怎么解释。
然而,洛星辰却是笑了。
虽然笑容牵动伤口,令他笑的有些难看且牵强。
“我...借我...靠一下......”
话落,洛星辰身子一倒,直接靠在了苏婉黎的怀里。
精神与体力的双重耗尽,他彻底的昏了过去。
......
夏天启知道,自己再也不会有迈出那一步的勇气了。
如果说一个人的生命有两次。
当你意识到只有一次的时候。
那么,第二次便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