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澜岛。
易玄观的大殿内,中央的阵法之上,无数根黑色的锁链,从观内的各个角落蜿蜒出来,像一条条毒蛇,顺着刘氓的四肢,将他的身体死死缠住。
刘氓的双手被高高吊起,头好像失去支撑一般,无力地垂下,头发四散披开,将他的整张脸完全遮住,整个人瘫跪在地。
随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刘氓的身体轻轻地抖动了一下,锁链也跟着碰撞,发出一阵阵声响,在寂静的大殿内清晰可闻。
刘氓缓缓抬起头看向来人,好似用尽全身的力气。
他苍白的脸上早已没了血色,嘴唇如同干涸的河床皲裂开来,眼白上布满了血丝,透着疲惫。
看向来人,刘氓眼神恢复一丝清明,咧了咧嘴。
“师父,您来了。”
看着刘氓的模样,通天忍不住一阵心疼,原本伸出去的手缓缓握住背到身后,长叹一声:“唉,你这又是何必呢?为师还保不了你吗?”
刘氓自是知道封神之后,通天几乎成了孤家寡人,但是他并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调侃自己道:“嘿嘿,师父您是知道的,徒儿一直怕死。所以啊,即使师父能保我,我也得多为自己准备一条后路。”
通天听出刘氓还不愿意放弃,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满。
“你还要再继续尝试吗?”
“要!”
刘氓斩钉截铁的回了一个字。
已经试了这么多年,他自是不愿意放弃。
……
原来,赏月当日,刘氓陷入顿悟,恍惚间,隐隐感觉自己已经抓住了元神撕裂之法,等他醒来,向云霄说了一声“抱歉”之后,就进入易玄观,迫不及待地尝试起来。
然而,当他真正尝试之时,才发现,元神撕裂的痛竟然如此剧烈,就好似有一双无形的大手,一把锈迹斑驳的锯子,一下一下,缓慢地将灵魂一点一点锯开。
“啊!”
伴随着一声凄厉惨叫,刘氓的理智在这剧痛中瞬间崩塌,整个人彻底疯狂,从易玄观冲出来,开始无差别攻击众人。
直到水火、夔牛和赵公明三人联手才将他彻底控制。
只是没等众人询问,刘氓便直接昏了过去,水火察觉到刘氓元神出了问题,急忙将躲在天外的通天召唤回来。
通过一晚交谈,通天圣人试图让他放弃尝试,刘氓却是心意已决,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无奈之下,为了帮助刘氓保持清醒,保证他的元神不会产生不可挽回的伤害,通天圣人布下一座神秘大阵。
此阵,一方面能牢牢锁住刘氓的身形,防止他在分割元神时因剧痛发狂失控;
另一方面,阵中的铁索由灵性幻化,也能协助他保持元神的清明。
只是,这也会将疼痛更加清晰地传入刘氓的脑中。
……
通天看着刘氓把自己折腾成这般狼狈不堪的鬼样子,却仍铁了心要坚持,心中既疼又气,不禁冷哼一声:“哼!那为师不管你了。你就试吧,等你试死了,为师再来替你收尸。”
刘氓心里不由得好笑,嘴里说着不管了,却还想着替他来收尸。
刀子嘴豆腐心,也就是通天圣人了。
通天说完,一挥衣袖,整个人转身离去,就在通天快要跨出大门之时,刘氓的声音再次传来,“师父。”
通天闻言停下脚步,似乎是在等刘氓回心转意。
然而,刘氓接下来的话,却让通天无奈地叹了口气。
却听刘氓语气中满是牵挂与担忧,嗫嚅着道:“云霄她…”
通天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缓缓说道:“她很好。问过我几次你的情况,都被我以闭关的名义搪塞过去了。不过,以他的聪慧,怕是已经发现不对了。”
似乎是因为听到云霄被通天夸赞,刘氓毫无血色的脸上亮起一丝光泽,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我知道,以她的聪明早会猜到一些。但是,我不想被她看到我如今这副落魄的样子。”
“师父,你先帮我瞒着。至于瞒多久,到时候再说吧。”
“知道了。”
通天头也不回,整个人缓缓消失在门口。
易玄观外,云霄无声的悬浮在空中,一面云镜浮现在面前。
里面,正是刘氓与通天对话的场景,两行清泪从云霄的脸上无声的滑落。
“大姐,你真的不进去吗?”
琼霄搀扶着云霄的手臂,目光投向云镜里惨不忍睹的刘氓,带着几分担忧,轻声问道。
云霄微微摇了摇头,声音虽轻,却透着坚定。
“不去了!就在这里等他。他看似不修边幅,混不吝,其实他比谁都要强。肯定不愿意,我见到他现在的模样。”
随着通天走出大殿,云镜也消失不见,易玄观里又只剩下刘氓孤身一人。
通天来到云霄身畔,缓缓开口。
“你要不跟我走吧?”
“多谢圣人。”
云霄微微欠身,礼数周全,语气轻柔却决然:“我就在这儿守着他,看着他便好。”
刘氓说不听,云霄也说不听,他感觉自己这个师父跟个摆设一样,一个个的,都只知道忤逆他。
通天一声长叹,语气里满是无奈。
“你俩都是死犟的性子,你们就犟吧,为师管不了你们。”
言罢,打出一道法术将琼霄覆盖,身影微微一晃,两人便从原地消失,只留下云霄一人一动不动,仿若要化作一尊雕塑。
易玄观内,刘氓似乎休息好了,元神再次被他从肉身中召唤出来。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元神头顶裂开一道不足一厘米的口子。
随即,一声声凄厉的惨嚎从易玄观内传出,又被阵法被锁在星澜岛内久久回荡,就如鬼哭狼嚎一般,听得人寒毛直竖,脊背发凉。
“啊!”
“啊!”
云霄死死地盯着易玄观的方向,似乎想要透过墙壁,看清里面的刘氓。
刘氓艰难地将自己的元神一点一点地撕开,每一次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嚎叫。
将一道元神彻底撕开,需要一万八千次,因为会有一万八千次的惨叫传来。
云霄清楚地记得,这样的场景,已经发生了十次。
每一次都像是在她心上划下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淋漓。
“啊!”
“啊!”
一声声惨叫,仍在不间断地传来,仿若永无止境一般,折磨着观里的刘氓,也折磨着观外的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