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当年的秘密
演武场中,气氛凝重如铅。除林掌之外,其余四人两两相视,目光交错间,似有电光闪烁。每个人心中都在暗自思忖:难道无恒氏当初布下这偌大棋局,却没留下任何后手?没有一丝一毫可供昆吾村翻身的蛛丝马迹?
他们本就是因忌惮昆吾村或许藏有的隐秘手段,才不得不放下成见、联手至此。此刻,四人心中各怀揣测。若昆吾村当真不知这个秘密,那便意味着无恒氏要么没留下后路,要么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为剑村留下足以自保的手段。
一时间,众人心中都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荒谬感。难道耗费几十年光阴的谋划与猜想,就这般如泡沫般轻易破碎?
更棘手的是,如今鳞光剑现世,它又该何去何从?难道待离开此地后,他们又要陷入一场血腥的争抢?原本,他们都想着无恒氏定会留下某些后手,这场抢夺鳞光剑之战,必定会有人在激烈对战中丧命,到时候自己便能坐收渔翁之利。可如今,现实却狠狠打了他们的脸,四人的如意算盘各自落空……
无生氏满脸不悦,目光如刀般扫过众人,怒声喝道:“尔等都成哑巴了?”
云时礼微微挑眉,心中暗自庆幸。既然无恒氏未曾留下后路,那他便再无后顾之忧。如今鳞光剑已然在手,当务之急,是无论如何都要保住此剑,绝不能让它落入他人之手。
念及此处,云时礼转过身,不再看无生氏一眼,而是对着太微大师说道:“你来告诉他。”
太微大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看似温和的笑意,可心底却忍不住暗骂云时礼狡猾。如今昆吾村再无后手,谁得到鳞光剑,谁便能称霸武林。他又何尝不想在此刻就出手抢夺鳞光剑 。
太微大师向前迈出一步,双手缓缓合十,口中念道:“阿弥陀佛,诸位有所不知,鳞光剑每隔十年便会苏醒一次,而一旦苏醒,不消片刻便会自行消失 。”
演武场上,气氛剑拔弩张,众人的心思如乱麻交织。太微大师停顿了稍许,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他意图试探无氏兄弟,于是继续开口道:“两位施主,今夜面对我们五人联手,却毫无退缩之意,想必是暗藏取胜的法宝吧?”
无生氏早就被这压抑的氛围和太微大师的言语弄得烦躁不堪,此刻再也忍无可忍,“呸”地一声吐出嘴中叼着的树叶,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周身气势陡然释放,恶狠狠地说道:“和尚,你莫要再阴阳怪气,要不先拿你开刀试试?”
太微大师却不慌不忙,双手缓缓合十,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看似慈悲的微笑,语气平和地说道:“阿弥陀佛,老衲有自知之明,若动起手来,自然不是施主的对手。只是老衲心中一直有个疑惑,不吐不快。老衲知晓,百年前昆吾村遭遇变故,修炼者皆被废去修为,且此生被禁止修炼,更是不能离开昆吾村半步。可两位施主却突破重重禁锢,修炼到了无境,甚至练成了一层剑诀。依老衲猜测,这其中定有缘由。想必是你们的师祖无恒氏,早有先见之明,特意封印了两道剑诀在两位铁施主身上,以此来寄托昆吾村复兴的希望。老衲说得可对?”
听到这番话,无名氏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本就知道,自己和三弟会使《凌波诀》这件事,在如今这般局面下被对方知晓并不奇怪,毕竟此前他们也有意无意地透露过这一点,目的就是想让对方知难而退,不敢轻易动手。可如今太微大师这般笃定地将猜测说出,还是让他心中涌起一丝不安,隐隐觉得事情似乎正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
封印剑诀这等极度隐秘之事,这和尚究竟是如何知晓的?无名氏的内心瞬间掀起惊涛骇浪,第一个念头便是昆吾村出了叛徒。可转瞬他又暗自否定,若真有叛徒,为何要等到此刻才将这秘密泄露?难道一切只是这和尚凭空猜测?但又怎能猜得如此精准,简直就像亲眼目睹一般!
无生氏可没像兄长这般心思百转。很早以前,他便料到昆吾村迟早会面临生死存亡的大劫,因此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之所以还耐着性子与这五人废话,是因为他想再多看这世间最后几眼。在他心中,有着太多难以割舍的眷恋。
他眷恋尘世那热闹非凡的繁华,街头巷尾琳琅满目的货物,人来人往的喧嚣;眷恋世间那些娇滴滴的美人,她们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模样;眷恋心中那份对自由的炽热向往,渴望能像飞鸟般无拘无束地翱翔天地;眷恋村中那些嬉笑打闹的孩童,他们纯真无邪的笑容,如春日暖阳般温暖;眷恋夕阳西下时,村庄里炊烟袅袅升起,家家户户饭香四溢的温馨画面 。
他更不舍幻想中那个持剑傲立天涯的自己,一袭白袍随风飘动,潇洒而又飘逸,在天地间留下独属于自己的传奇。那些未曾实现的梦想,就像璀璨星辰,在他心底熠熠生辉,即便此刻生死悬于一线,也无法掩盖它们的光芒 。
无生氏脸上的戾气稍减,可心中那股怨愤仍在翻涌。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按下心底执念,转而看向太微大师,嘴角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里满是讥讽:“和尚,没想到你知道的还挺多。你们这些秃驴,平日里不都关起门来专心念经吗?怎么,连这江湖上的隐秘之事都摸得门儿清?莫不是哪家寡妇一天洗几次澡,你们也都有兴致去打听?”
太微大师仿若未闻无生氏这番尖酸数落,神色依旧平和,目光透着洞悉世事的深邃,缓缓说道:“百年前那场大战落幕,本寺高僧太玄大师以无上佛法,封印了九辰剑与十虐剑。封印完成后,大师也耗尽心力,圆寂。只是在整理大师遗物时,发现了一本无名古书,其上详细记载了当时诸多不为人知的事件 。”
听闻此言,无生氏的怒火“噌”地一下又蹿了起来,额头上青筋暴起,他怒目圆睁,手指几乎戳到太微大师的鼻尖,吼道:“你这臭秃驴!还高僧?说得好听,什么拯救苍生,分明就是不明不白地把我昆吾村的两把神剑给封印了!满嘴的鬼话,哄骗谁呢!”
无名氏亦是满脸怒容,双眼喷火,向前跨出一步,手中长剑一横,厉声喝道:“尔等既然已经得到了鳞光剑,还不快滚!休要在此继续聒噪,惹得我等大开杀戒!”
山风猎猎,吹动太微大师的衣袂。他目光平和地看向无名氏,缓缓开口:“施主,不知您可还记得十年前,那风云变幻的小山岭一役?”
无名氏听到这话,顿时拧紧了眉头,满脸不耐烦,啐道:“哼,你这秃驴,整日吃斋念佛,把脑子念糊涂了吧?哪来这么多废话!”
太微大师不恼不怒,脸上依旧挂着慈悲的微笑,目光却如炬,紧紧盯着无名氏,缓缓道:“十年前,鳞光剑现世,剑身光芒万丈,引得各方势力蜂拥而至。当时,鳞光剑旁还带着一个孩子,施主,您当真记不得了?”
无名氏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下意识地与无生氏迅速对视一眼。两人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又赶忙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太微和尚。一时间,一种莫名的不安,如潮水般在他们心底蔓延开来。
太微大师轻轻动了动身上的僧袍,目光在无名氏和无生氏身上来回扫过,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戏谑的笑意:“施主,您难道真忘了?那个孩子,可是被您收养了啊。”
刹那间,无名氏的脸色骤变,变得煞白如纸,他的双眼圆睁,怒目而视,大声吼道:“臭和尚,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我岂会做这种事?”
太微和尚却仿若未闻,神色平静,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施主,还请冷静。老衲并非信口雌黄,而是从太玄大师留下的遗迹中,寻得了诸多线索,经过反复推论,才得出这一结论。那个孩子,身负特殊使命,极有可能彻底解开鳞光剑的封印。想当年,小山岭一战,各方高手死伤无数,最后全部人战死,唯有那孩子侥幸存活。如今,这孩子就在这村子里,老衲所言,可有错漏?”
“臭秃驴,竟敢如此张狂,简直是找死!”无名氏怒目圆睁,暴喝声中,手中长剑挽出数道凌厉剑花,如毒蛇出洞般,直刺向太微和尚。然而,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闪现,原来是云时礼。只见他不慌不忙,随手一挥袖袍,一股雄浑的劲道便如排山倒海般涌出,精准地将无名氏的剑气攻势拦了下来。
云时礼稳稳落地,冷冷地看着无名氏,脸上满是不屑,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哼,真是不识抬举!本座今夜便要将你这昆吾村杀个片甲不留,让你们知道得罪本座的下场!”
无名氏被云时礼这一击震得气血翻涌,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心中更是沉甸甸的,仿佛压了一块千斤巨石。他深知今日遇到的绝非等闲之辈,情况万分危急。于是,他赶忙运转灵力,以传音入密之术向无生氏说道:“老三,今日这二人实力深不可测,咱们恐怕在劫难逃了。”
无生氏听闻此言,非但没有丝毫惧色,反而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透着一股无畏与豪爽:“大哥,怕他作甚!咱们早就受够了这些人的鸟气,一群乌合之众,也敢在你我面前肆意妄为,妄图践踏我们的尊严,简直荒谬至极、可笑之极!今日就算拼个鱼死网破,也不能让他们小瞧了去!”
此时,太微大师双掌合十,缓缓开口:“阿弥陀……”然而,话还未念完,便被一声尖锐的怒喝硬生生打断。
“臭秃驴!佛门向来以慈悲为怀,怎会出了你这般败类,简直是辱没了佛门清誉!”云时礼满脸怒容,眼神中透着浓浓的杀意。
太微大师微微皱眉,正欲再度开口解释,忽然,一道寒芒闪过,至极的剑光如闪电般朝着他极速袭来。
无生氏也在一旁不耐烦地伸出手指,隔空指着太微大师,大声骂道:“你这和尚,整日叽叽歪歪,烦都烦死了!今日便让你知道厉害!”
“轰隆!”伴随着一声巨响,那道剑光重重地斩在了太微大师身上。太微大师根本来不及躲避,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瞬间被轰飞出去百丈之远。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还未等他喘口气,“轰喃!”又是一道更为强大的剑光裹挟着滚滚灵力汹涌而至。“轰”的一声,太微大师再次遭受重创,整个人再次被轰飞出百丈开外。这一次,他的双臂已然裂开,鲜血如注,染红了他的僧袍,场面甚是凄惨。
无生氏手腕一抖,手中利剑寒光闪烁,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弧线,他满脸张狂,冲着太微大师肆意嘲笑道:“秃驴!老子早就瞧你不顺眼了。你莫不是以为修炼了那劳什子《无量经》,便能称霸天下、无人能敌了?简直痴人说梦!”
此时,一旁隐匿在黑暗中的魅王,看着无生氏方才那凌厉一击,不禁发出一声惊叹,声音中满是复杂情绪:“啧,啧,不愧是失传已久的凌波诀!果真是名不虚传,就连那号称防御无双的《无量经》竟也难以抵挡。只可惜啊……听闻这凌波诀,全篇共有七诀,威力一诀更比一诀强。打铁的,你且实话说,你当真不过才修炼到第一诀?”
无名氏神色冷峻,如渊似岳,冷冷地注视着魅王,眼神中满是不屑与杀意,声音仿若从九幽地狱传来:“哼,瞧瞧你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也配过问老夫修炼到何种境地?莫说只是一诀,仅凭这第一诀,今日取你这狗命,亦是绰绰有余!”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极点之时,松萝掌门突然大喝一声,身如飞燕般高高跃起,手中佛珠一挥,高声喊道:“诸位,无需再与他们多费唇舌!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一起上,将他们斩于剑下!”
刹那间,风云变色,只见五道矫健的人影仿若五道闪电,从四面八方以极快的速度朝着无名氏等人迅猛袭来。一时间,风声呼啸,剑气纵横,七道人影在半空中轰然碰撞在一起。强大的灵力波动如汹涌的海浪一般,向四周疯狂扩散开来,所到之处,飞沙走石,地面上的尘土被卷上半空,形成一片遮天蔽日的尘雾。激烈的打斗声、灵力碰撞声交织在一起,仿佛要将这天地都震碎。
在昏暗幽邃的水池底部,剑无痕如蛰伏的寒兽,全身浸在彻骨冰寒的水里,冰冷之感仿若要将他的生机冻结。他双眼布满血丝,透着孤注一掷的狠厉与警惕。
水池外围,突然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楚沁瞬间绷紧了每一根神经,全身肌肉僵硬,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哪怕最轻微的动作触动水面,引发一丝涟漪,从而惊动外面不速之客。他宛如一尊雕塑,静静潜伏在水中,耳朵竭力捕捉着池外传来的每一丝声响。
很快,七八人的脚步声清晰可闻,仿佛就在耳边踏步。楚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认出,这群人正是恶名昭彰的太祖宗弟子 。
“宗主下令,全村不留一个活口,掘地三尺也不能放过!”其中一名弟子恶狠狠地说道。语毕,几人脚步匆匆,向着四周飞奔而去,脚步声逐渐远去。
即便如此,楚沁依旧不敢有丝毫懈怠,他强忍着肺部的憋闷,继续屏住呼吸,像一块沉入水底的石头,隐匿在水池之中,等待着危险彻底消散。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的另一片空地上,一场惊心动魄的激战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无名氏如一颗出膛炮弹,被云时礼蕴含磅礴力量的一击击飞出去。身形刚稳住,林掌门如鬼魅般欺身而上,手中长剑寒光一闪,精准无比地划过无名氏右臂。刹那间,鲜血如泉涌般汩汩冒出,在地面溅开一朵朵刺目的血花。
无名氏目光阴冷似蛇,恶狠狠地盯着林掌门,那眼神仿佛要将对方千刀万剐。林掌门感受到这噬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侧过头,不敢与之直视。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中,陡然间,只听一声巨响“轰喃!”松萝掌门双手紧握着散发着阴森气息的七颜剑,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无生氏迅猛刺去。剑刃划破空气,发出尖锐刺耳的呼啸。
无生氏反应亦是极快,瞬间施展急速瞬移之术。只见他身影在原地一闪即逝,于半空中巧妙躲避。然而,松萝掌门这一击不过是虚招,真正的杀招乃是紧随其后的太微大师突袭。太微大师如猛虎扑食,趁无生氏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一记刚猛无匹的重拳轰出。
“轰!”拳劲毫无保留地砸在无生氏身上。无生氏如断了线的风筝,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重重摔落在地,口中鲜血狂喷,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