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衍眸底慢慢划过暗光,一个人情只换一幅画,原来竟是为了她吗?
姜远没有任何察觉,仍在滔滔不绝的说着,“我们家初儿啊!从小就善良,就连在路上看到小鸡跟丢了母鸡,她都急的不行,非得帮小鸡送回母鸡身边才罢休。”
“若是在路边看到个小乞丐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都是手上有什么就给什么。”
小乞丐三个字,让时衍眼眸微眯,瞬间想起了宋扶戈之前要与他做交易时说的话。
所以……对他有过施舍搭救的不是范玉婉,而是……姜久初?
所以,他喜欢的是姜久初,他拿整个隐迹楼换的不是范玉婉的得偿所愿,而是想让他为了利益另择她人,拒了姜久初?
看来时晋口中所说的游船之人,便是那位墨风楼楼主。
时衍心中顿觉好笑,嘴角也忍不住跟着上扬,这墨风楼楼主还真是煞费苦心。
表面为爱成全,放手卑微的痴情种,实则为爱筹谋,全力一搏的孤勇者,好一出迂回之策。
脑海中突然闪过三日前的迎亲,他回头时,人群中扫到的那抹身影,
他眼底的幽深慢慢汇聚,似要将人吞没,只留下嘴角那似还未收回的笑意。
姜远见状,只觉时衍是因为他女儿可爱,才露出的表情,便开始说起自家女儿的小小缺点。
以至于自家女儿对他冷淡的时候,他可以多点耐心,不要多想。
“不过,我家初儿不善讨好奉承,性子更是有些慢热,你们二人成婚前未有过接触,所以她若是哪里惹了殿下不快,还请殿下切勿放在心上。”
时衍捻下心神,回答道:“不会。”
“好好好,就知道殿下不会与我那丫头计较,那丫头能嫁给殿下这般金尊玉贵风度翩翩之人,是她的福气。”
姜远这辈子头一次拍马屁,感觉有那么点怪怪的,连忙起身道:“这时候也不早了,可要我引殿下去初儿院子里坐坐?”
风度翩翩?时衍心道,他可是记得昨晚那女人还说他没风度的,他站起身朝着姜远拱手,“不劳岳父大人,小婿自己过去便可。”
姜远见状,也没有执意带路,而是叫了门口的小厮带路。
一路上,时衍根据所得信息,几乎将姜久初与宋扶戈的事情分析了个透彻,只是他有一事不明?
那夜,他第一次遇见她时,她应当是私奔吧!可那宋楼主为何没来赴约?
若是那夜,那女人没有碰到自己会如何?那样的情形之下,大概无解吧!
“七殿下请,这边是我家小姐的院子。”小厮指着面前的院子道。
时衍点头,抬脚跨进了海棠苑,一进院子,便看到正荡着秋千上的姜久初。
同样的粉衣飘飞,发丝轻扬,姿容倾城,只是那面上的神情却不似画像上那般轻快洋溢,而是带着淡淡愁思。
姜久初看到走近的时衍,连忙起身问,“要回去了吗?”
时衍打量了下姜久初的院子,各种花叶丛生,就连树都是海棠花树,看来她似乎很喜欢花。
“不急,再过半个时辰也可。”
“哦!那殿下可要进屋坐坐?还是在这院中........?”姜久初指了指一旁的石桌问道。
毕竟,来者是客,她还是得客气些的,否则回了他七皇子府,自己怕是更不受待见了。
时衍眸色无波的瞥了一眼姜久初,随即往屋内走去。
姜久初见状,连忙朝着身旁的绿萝吩咐:“进去给殿下倒茶。”
她说完,又继续坐回了秋千之上。
“好。”绿萝见自家小姐不打算跟进去,抿了抿唇,转身走去一侧烧水的小厨房。
她不懂,七殿下这般金贵无双貌如谪仙的人,她家小姐怎就不动心。
绿萝暗自摇摇头,她没喜欢过谁,不懂小姐的感情。
屋内,时衍打量着姜久初的厢房,清香雅致,但似乎还夹杂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烧焦味。
烛台旁,片片烧落的纸灰让他眼眸微深,随即视线落在书案上,那砚中未干的墨迹。
直到看见竹篓中撕碎的纸张时,他面色终是沉了沉,转身走了出去。
“殿下您不坐了吗?”绿萝刚拎着茶壶跨进门槛,便撞见出来的时衍。
时衍没有回话,走至姜久初面前时,淡淡说了句:“回府。”便径直朝院外走去。
姜久初一愣,立即从秋千上起身,不明白这人怎么突然就要走了,她连忙让绿萝进屋将自己的包裹拿上,便一起出了院子。
姜府大门口,时衍和姜久初在一众人的注视下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经过姜府西侧的巷口,经过宋扶戈的眼前,他看着缓缓而去的马车,随即一个飞跃,瞬间便落入了海棠苑中。
屋中,当他看到桌上的玉匣仍在时,心头一痛,觉得姜久初拒绝了他原本就答应的东西。
他抬步走上前,抿唇打开玉匣后,见匣中空荡,面上神情这才露出一丝柔和。
掀开锦布,见自己的信纸也已不在,他立即抬眸扫了扫周围桌面,心中期盼着她能给他留下只言片语,哪怕是责怪。
然而却什么也没有,但书案砚台中未干透的墨,却引起了他的注意,视线下移后,立即蹲下身,将竹篓中撕碎的纸张拿出来一点点拼凑。
不多时为何两字,便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眼眶微微发红,悔恨之色瞬间充斥着他的胸腔,痛的他无法呼吸。
然而眼前撕碎的疑问,更在一点点挖空他的心。
七皇府
李嬷嬷安排好一切后,对着一众下人最后嘱咐道:
“如今七殿下已被皇上封王,你们需注意对王妃的称呼,其他也没什么,大家都散了吧!”
“是。”众人齐齐应声退下。
时衍和姜久初一跨进院子,看到的便是李嬷嬷刚训完话,众人散去的一幕。
“老奴参见殿下,王妃。”
“李嬷嬷怎会在此?”时衍不解地问道。
“回殿下,老奴是奉太后之命,过来帮着王妃管理府中事宜,打理中馈的。”
“太后担心王妃刚入府,很多事情不熟悉,杏婶一人也忙不过来,所以吩咐老奴过来暂时搭把手,等王妃趁手后,老奴再离开。”
时衍点点头,并未多说,转身回了书房。
而姜久初则是有些惊讶,她才过门几日,就要打理这府中中馈了吗?
她接过彩蝶手里的包裹回了房间,然而,当她拉开柜子后,整个人顿时怔住。
柜中明显被全部收拾过,原本绿萝帮她靠边叠放的衣物,全都分类换了位置。
她的中衣里衣和时衍的单独放在一层,二人的衣衫外套也是一左一右的放着。
而更让她震惊的是,最下面的被褥不翼而飞。
她瞬间回头朝着床榻上看去,床榻上也换了一套崭新的床单被褥,原本被她放在柜中的那只枕头,赫然出现在了床榻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