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宣眸底暗涌的情绪,在听到‘语琴’二字时骤然一顿。
片刻后,他垂眸掩去眼底复杂情绪,再抬头已然是一副平静之态。
“这点我确实未对你说实话。”他声音轻低,带着一丝愧疚,“但我也是怕你吃醋,毕竟她已离世,一切也只是过去。”
他说完,双眸紧盯着季淑婷,“我现在爱的人是你,别因为一个逝去之人如此这番,好吗?”
季淑婷看着眼前故作淡定之人,手中紧攥着自己的衣袖:
“是啊!从我发现画像时,我所思就如你刚刚所言,我日夜将那丝嫉妒压在心底,不愿去与逝去之人争你心底所划分的一方之地。”
她眼中泪水打转,却倔强的不肯落下,“可到头来,我才发现我错了,我大错特错,你分明满心是她,而我好似连那一方之地都无。”
她声音哽咽地问向顾长宣:“我们之间,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利用?”
顾长宣看着季淑婷的样子,心中莫名有些难受。
他伸手拂去季淑婷额边的发丝,“没有,你是我的妻,我又怎会心中无你。”
“别闹脾气了,我知道你怨我帮时修,可良禽择木而栖,朝政之事怎能因你闺中友情所动。”
“况且他们已经和离了,太子他弃了姜小姐。”
季淑婷没有避开顾长宣的手,只淡淡的看向他,平静地道:“我不是为太子,亦不懂也不想干涉朝政,可知道但凡站队便有风险。”
“赢,是从龙之功,那输呢?”她目光直视着顾长宣,质问道:
“你可有想过自己的处境,可有想过我的处境,届时,我们一家人都要为你的站队而陪葬。”
顾长宣握住季淑婷的手,温声安慰:
“放心,我有分寸,不说目前高低显见,只说站队这事,我也只是朝堂上随大流的一员,无人知晓我们私下来往甚密。”
“所以,就算有那个万一,我亦罪不至死,顶多不再身兼要职。”
罪不至死?季淑婷心中冷笑,他倒是隐藏的好,可自己哥哥却在风口浪尖。
顾长宣继续耐心哄道:“别担心朝堂之事,也别多想那幅画像可好?她终究只是我的残留记忆而已。”
季淑婷一眨不眨的盯着顾长宣,执拗地问:
“好,那之前种种我不问,我只问你现在爱不爱我,若是.....语琴姑娘此时出现在你面前,你选她还是选我?”
顾长宣似是没想到季淑婷会这般问,眸光霎时一怔,随即立刻开口:
“自然是选你,你是我的妻,无论何时何地何因,我都选你。”
季淑婷早先的气怒似已消散,但似乎连游走在体内的气力也随之一并消失。
她无力的像是不想在与之辩驳,“好,这句话我爱听,夫君可愿白纸黑字写下送给我?”
顾长宣闻言,心下顿松,一脸喜意的看向季淑婷,“好,夫君给你写一百遍都可。”
他说着,便拉着季淑婷起身往书房走去。
此时的他,觉得只要能让季淑婷消气,他是真心愿意写一百遍的。
书案前,季淑婷站在顾长宣的身侧研墨,动作轻缓,看似平静。
顾长宣提笔书写时,她放下墨条,缓步走到顾长宣的另一侧,趁他不注意拉开他书案左边的抽屉。
“淑婷,你......?”顾长宣见状,毛笔顿放,一脸惊异地看向季淑婷。
季淑婷快退一步,拉开与顾长宣的距离,二话不说,快速将手中画像对半撕开。
就在她想继续撕个粉碎之时,双手突然被顾长宣攥住。力道大的她心底生寒。
顾长宣一把夺下她手中的画像,气怒的将人往后一推,季淑婷整个人便撞在一旁的书架之上。
心口的疼让她无暇去顾及背部的痛,她失望的看向抢走画像之人,扶着书架直起身子,缓缓开口:“我们和离吧!”
顾长宣闻言,视线从残缺的画像中移开,抬眸看向季淑婷,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和离。”
“不可能。”顾长宣走向季淑婷身旁,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慌乱。
“我都说了,你现在是我的妻,你为何偏要和一幅画像或一个逝去之人过不去。”
季淑婷强忍泪水,垂眸看了眼他手中被她撕成两半的画像。
“你口口声声说逝去,可她明明还活在你的心中,而我只不过是个连一张画像都不如的妻,这妻.....我不稀罕。”
“你........”顾长宣被季淑婷眼底的决绝之色怔住,一时没了言语,片刻后,开口说道:“你冷静冷静,婚姻不是儿戏。”
季淑婷看着顾长宣转身欲走的背影,连忙开口:
“放心,即使和离,我也妨碍不了你的大业,更重要的是就算我想妨碍,可我哥哥已经被你拉下马。”
“所以,就算不顾及你,我也要顾及我哥哥,其次,如你所说朝堂局势已定,我对你已无利用之处,”
“看在我对你满心赤诚的份上,你就当行行好,放了我,让我脱离这虚假的婚姻。”
顾长宣的脚步顿住,背脊微微一僵。
他没想到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姑娘,如今竟会急着离开他。
他眸色微动,头也不回地道:“你现在在气头上,我不与你争辩,和离是不可能的。”
走出院门的顾长宣,脑中响起季淑婷那句为了心上人告发她的言语,所以,她是听到了自己此举是为语琴报仇。
他眼中闪过一丝懊恼,闭了闭眼后,随即叫来几个小厮守在了门口。
季淮州如今被他拉入局是没错,可若是她冲动之下,跑回顾府胡言乱语,难保季淮州不会临时倒戈。
他叹了叹气,今日才知,她的性子竟这般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