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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历史军事 > 小和尚逃荒 > 第60章 往事不堪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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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寒暄几句,骢开口问:“听说你在和尚部下过得有滋有味的,祝贺你啊。”

张浪说:“我如今在美女元帅帐下做事,反正比那个张诚好多了。”

骢的本姓丛名叫骢,人们叫丛骢拗口,所以认识他的人就只叫一个单字“骢”。

他与张浪的尴尬在外人看来,张浪跟张诚不仅同姓还同宗,所以他做了将军,骢还是那个小校。

骢刚被编入张诚的红巾军时,因为有飞檐走壁的功夫,张诚让他做了校官,但张浪当时不服气,于是两人互相看着不顺眼,一句话不对,就在校场干了一架。当然无论身高或体重,以及武功,骢皆在张浪之上。

骢做了校官后,张浪口服心服,在他部下任了个尉官,后来历经多次征战,张诚给自己封了个大王,张浪则当上了将军,而骢被封了个殿后将军,殿后将军是没有实权,反正张诚一直沉溺于享乐之中,也不需要打仗了。

后来张诚败北,张浪成为姚彤部下一员猛将,那娃让人召回张浪,意在帮骢一把,让他重回军营,也在为军师网络人才。

张浪只是说,把骢推荐给姚元帅,这样就不愁没仗可打了。

骢听说让他再回军营,一个劲摇头:“我觉得当个郎中挺好的。”

张浪笑他:“常言道宰相肚里可撑船,你堂堂一个将军,敢跟鞑子兵动刀动枪,如今却鸡肠小肚。你是认为军师抢走了你的恋人,还是其它原因?”

骢红着脸道:“你错了,我不是因为那娃,而是脸上的伤疤,太难看了。”

没想到张浪却笑得更让他脸红:“岂不闻三国时期的夏侯惇,他打仗时伤了一只眼睛,不仅不气馁,还把被人射伤的眼睛吞进肚子里,再后来的岁月里,一个独眼龙将军,依然我行我素,征战在疆场上?”

骢问张浪在和尚手下做事累不累,张浪说张诚跟军师徐志城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人家治军非常严谨,压根儿就不任人唯亲,在战场上从来不埋没部下的功劳。

满以为骢会同意,没想到他的眼睛只是简短的亮了一下,然后就黯淡失色,摇摇头说:“我被人家当做奴才,如今还是继续兴义吧。”

见骢不愿意再出山,张浪无不惋惜万分,一脸怏怏不乐回来给那娃交差。

那娃听张浪说骢不领情,就蹙眉沉吟不语。

其实,骢的难言之隐不是那娃,而是他年迈的父亲,母亲已经离开了人世多年,母亲病逝的原因很简单,是巫婆被耽误的。当时他舅舅一直在外流浪,如果找个好郎中,他母亲也许还活着。

他想回老家看看老父亲,因为他是被通缉的叛党,自然不敢回去,唯有等他的老家被红巾军占领后,骢才有出头之日。

骢记得,打他记事起,他母亲就病恹恹的,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岁月里,年轻的母亲从未穿过一件像样的衣衫,长年累月是一件洗的发白、补丁撂补丁的黑色的粗布衣裤,走亲戚或上街赶场,才能穿那件压箱底的蓝色半新衣裤。

他家是佃户,每到中秋节后,他跟父亲把辛辛苦苦种出的粮食,大担的送给地主崔老八,所剩的,也就不多了,为了填饱肚皮,把红薯煮着吃,或掺杂在饭里,每碗饭里,大坨的红薯上黏了几粒白饭。

他母亲吃了红薯就胀得肚皮圆滚疼痛。找附近的郎中看看,拿点中草药吃了,有时有效,有时无效,母亲疼得床上打滚,痛苦地哼哼着,前后几个山头都能听见她悲切切的哀嚎声。每每这一刻,他幼小的心灵深处,似乎有了一道小小划痕,漫出一滴滴血珠;双眼酸涩,泪水一串儿长流。他多想快快长大,当一名优秀的郎中,解除母亲的病痛。因此,他认真念四书五经,也流传下来的医术,若能当一个的好郎中,是他的信念。

十二岁那年,骢双亲大病,妈妈在床上痛苦呻吟,爹在床上面色苍白,鼻子里滴血,地上一滩红血变黑血,拿炭灰掩盖,又流一滩血。

郎中看了,扎银针熬药汤却没效。

乡邻说,两个大人都生病,至少救活一人,否则,一群娃谁来抚养?乡邻找来滑杆,把爹送镇上的大药房羊郎中看病,那羊郎中不亏的名医,他给骢的老父亲把脉后,轻描淡写:“这病不严重,翻红寒,吃几服药就行了。”

母亲病在家里,弟妹幼小,出嫁的姐姐小翠,放下农活,陪伴病痛的母亲。

骢别无选择,陪着体弱的父亲在客栈住了一晚上,因为身上没有钱,人家同情的目光里隐藏着鄙夷,但还是让他们离开了。

次日回到家里,母亲一身浮肿,昔日俏丽的脸庞,蜡黄无血色,卷曲在借来的躺椅上,病痛折磨得她两眼无神,嘴里发出阵阵哼哼声,无比悲凉,他知道,母亲哼哼着,是想减轻病痛。爹说,借钱吧,再把你妈也送羊郎中那里看看。姐姐找亲戚借了一两银子。

骢再次找人用一乘滑杆,翻山越岭,滑杆摇晃着,把母亲抬进羊郎中的药房里,羊郎中看看后面色凝重,摇摇头悄声说:“这叫黄疸,去县城找黄先生吧。”

滑杆再次一路摇晃,把母亲抬进县城的黄先生的药房,黄医生把脉后,仍然摇头叹息,淡淡一句:“黄疸积水了。回去准备后事吧。”

泪水模糊他眼睛,跟着母亲摇晃的滑杆,骢回家了。这一刻,他彻底失望,亦或绝望,若母亲去了,所有梦想泡汤。为治疗母亲疾病,家徒四壁,四处欠债。如今,母亲性命不保,这日子咋过,路在何方?

凄惨的岁月,黯淡的日子,天阴天晴,都是无光的黑夜。

母亲的病痛变得麻木,不再痛苦叫唤,而是以唱歌替代呻唤,见什么唱什么,还跳着脚,在房前屋后看看。母亲的唱词虽然凄厉,却让他终身受益:“儿啊,你已经不小了,妈妈爱你们,你要带着弟弟妹妹,堂堂正正做人,男人必须有责任心,不可偷奸耍滑,不可欺负弱小。你要做个做个强大的人,把鞑子赶走······”

那一刻,他抱住母亲哭了,耸着肩膀痛哭不止。妈妈要走了,这是在交代后事,妈妈的愿望,他怎么可能实现?这个破烂不堪的家,哪像家,仓里无粮,兜里无钱,还有七八亩租来的地,爹一人能种完么?还有,年幼的妹妹弟弟,嗷嗷待育,我拿什么赶走鞑子?

有乡邻说,这病可治的,是鬼魂附身,找个仙娘(巫婆)驱鬼吧。

骢知道,那是一种信或不信都不灵的骗局,母亲这病是绝症。当然,仙娘的到来还可以有心理安慰,万一真能治好母亲的病症呢?试试也行,病急乱投医嘛。仙娘给母亲治病,他虽然不信,但他依然盼望着奇迹的出现

姐姐找来了一个仙娘,是她的远房嫂子,姓陶,当地人都叫她陶仙娘或陶神仙。陶仙娘约三十多岁,蓄着齐耳短发,裹着青布帕子,面如白纸,无一点血色,细胳膊细腿,瘦如枯木。

陶神仙是个眯眯眼,看人时,总是抬头望的姿势,她指挥骢的爹用一块木板,在堂屋的泥墙上做了个神龛,说是安神仙驱鬼魂。神龛上,陶仙娘用泥土捏了个菩萨,一个陶钵盛满五谷杂粮,插了香蜡,一块红布披泥菩萨头顶。

晚上,天黑得如倒扣的铁锅,无风,下着点点小雨,骢的心如夜雨般凄厉。

陶仙娘把一张旧得发黑的桌子搁神龛下,一升白米,点燃香蜡钱纸,满屋子烟雾缭绕。

做法式的时光,陶仙娘把羊角卦搁在破旧的桌上,硬木做的令牌敲得山响。她唱着跳着,绕屋子里打圈儿,那声音还好听,满屋婉转清脆:“玉皇大帝王母娘娘驾到,黄神仙王神仙······各路神仙一个不少,南海观音你听明,把丛氏家中恶鬼赶尽杀绝一个不剩。”

那陶仙娘唱罢,把令牌重重砸桌上,声音响亮,震得升子里白米掉地上:砸鬼魂驱鬼魂,把鬼魂打入十八地狱最底层。陶仙娘唱几声,砸几下令牌,再唱几声,问神仙:“我师父黄神仙,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各路神仙就位显圣,若恶鬼赶走,给我胜卦说明。”

那卦是用羊角剧为两块,按照陶仙娘的说法,打卦是有学问的,向空中一抛,卦掉地上,一块面朝天一块面朝地,就是胜卦,若两块面朝天,是阳卦,两块背朝天是阴卦,两块站立尖尖朝天,则是立卦。

凡是遇到立卦者,必死无疑。

陶仙娘打了几卦,一卦问明:“我师父,各路神仙,鬼魂是否赶尽杀绝,一卦说明。”

卦抛空中落地,陶仙娘一阵惊喜:“胜卦,胜胜,不晓问,妖魔鬼怪已杀绝赶尽。”

陶仙娘又问:“丛氏病症已减轻,还有多少年寿辰,请说明。”

当她抛出的卦在空中晃了晃落地,两块面朝天,陶仙娘更喜:“阳卦,丛氏还有四十年寿辰。”

还有四十年阳寿?骢跟他的家人,高兴得不行,齐夸陶仙娘如神仙下凡来,而她要的工钱则是九纹银。这么多啊?虽然钱多了些,但是,想到她是仙娘,若能真正治好母亲的病,即使给一两银子也行。

家里实在太穷了,什么都没有,就向邻居借了只大红公鸡,宰了祭神,一刀下去,鸡头落地,热热的黑血喷洒一地。无头公鸡扔门外,它却扑棱棱飞了很远。

安神送鬼,要用瓦罐子,骢家里没有,陶仙娘说,找个葫芦也行,找了很久,什么也没有。怎么办?在屋子一角,找到个油瓶,就用麻绳捆住,滴桐油在麻绳上,点火呼呼燃烧,火苗绕着麻绳燃得很旺。再把瓶子捂水里,火熄灭,瓶子齐斩斩裂为两截。

陶仙娘把鸡蛋敲个洞,蛋清蛋黄流空,鸡头断脖处塞进蛋壳里,头在外。陶仙娘说,还要公鸡的红毛绿毛插进去。鸡在门外,拿鸡去,不成想,半天找不到鸡,那无头鸡飞哪里去了,却无踪影。

于是,一屋子的大人孩子,打着火把到处找鸡。

门外,是一片斜斜的下坡地,杂草丛生,鸡藏了哪里?只能在麦秆火把忽明忽暗的微光下,拿棍子拨开杂草,细细寻找。找了很久,总是不见无头鸡的一根毛,有人问道:“是不是被狗叼走了?”

想到狗,骢联想到斜坡下水沟旁,有个狗洞。循着血迹,果见那无头鸡钻了半个身子入狗洞。

陶仙娘拔了几根粗粗鸡毛,插入蛋壳与鸡头齐高,在瓶里放十二个铜板,再装入蛋壳鸡头,拿红布封了敞开的瓶口,用麻绳绑了,一碗水饭里,放坨烧红的木炭,拿一叠钱纸,送在十字路口,挖个坑,掩埋瓶子。

陶仙娘一阵说唱,红红钱纸灰烬,漫天飞舞,如星斗闪亮。

为了安神,陶仙娘在骢的茅屋里,供了一个泥捏的神像,一块红布盖头,还真像那么回事。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有神仙相助,骢母亲的病一夜减轻,腿脚消肿,还可吃碗饭,不叫疼痛,摇晃着羸弱的身子,叫骢和小翠陪她看看茅屋的前后左右。

让人感动无比悲伤的是,次日中午,骢的母亲乜斜着眼睛看了看儿子,欲说却无语,骢感觉不对,就轻声呼叫:“娘啊娘,你怎么啦?”

母亲连看他的力气也没有了,一串浊泪夺眶而出,落在他手上。

只听母亲喉咙里“咔嚓”一声,宣告他母亲的人生路终结了。

那一刻,骢哭得昏天黑地,一怒之下把泥神仙砸了。

为了减轻父亲的负担,小王爷招侍者,因为他口齿伶俐,最终被选上了。

这年骢只有十二岁。

他被小王爷的吓人当牲口使唤,曾经多少次被人家打骂。

无论多苦多累,骢下决心在空闲时拜一个老者为师,既要学文化知识,还要学武功。

他发誓一定要灭鞑子,尤其的那娃的出现,让他更坚定了拿起武器跟这个无法无天的朝廷斗。

也许,骢生不逢时,他遇见的都是小人,怎么去灭鞑子?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