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牍见惹了大祸,吓得不轻,父母催促他赶紧逃命去。其实贾牍本不想走,大不了跟官家一斗,凭他的功夫,县衙那群人,根本不是对手。但父命难违,父亲把仅有的几两银子塞给他,催促他:“儿啦,你惹祸了赶紧逃命去吧,我们全家都躲了。”
在风高月黑里,贾牍连夜逃出家门,也不管那么多,沿着小路走,从黎明到黄昏,看到这里好山好水,就地搭建了一个草棚子安营扎寨,靠着狩猎维持生计。
后来,听说那糊涂县官被人告发,被朝廷革职查办。
再后来,朝廷内乱,皇帝被赶出宫廷。
在这一方风水宝地上,贾牍过着不咸不淡的日子,没事就卧在大石头上看书或睡觉,饿了就射一只飞鸟烤了吃。
贾牍时不时到附近的小镇,拿着兽皮和山珍换得米面油。
这天上午,他刚换得一褡裢生活必需品,正欲回家。忽然听到孩子的救命声,就警觉起来,循声跑过去,却看见一座高大的青楼大门前,一个身着粉色绸缎的小女孩,被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反绑着,一个妇人欲抱她走,女孩大哭大叫拼命挣扎,满脸大胡子的土匪扬言要一刀剁了她,女孩毫不畏惧,伸长脖子:“你们砍吧砍吧,死了也比在这里受辱强”。
见小女孩如此性烈,那妇人迟疑着,就瘪瘪嘴把拿出来的银子又放回衣袖中,然后快步回去了。
一个匪徒举起大巴掌欲抽女孩,女孩闭上眼睛,身子却瑟瑟发抖。恰在这时,贾牍如一阵风奔过去,也不说话,举起大刀朝土匪砍,明明是一群土匪,却斗不过贾牍一人,只见他手起刀落,三下五除二,没几下功夫,地上就躺了两个断胳膊缺腿的匪徒,其他人一看,慌忙 逃命去了。
贾牍问女孩家住哪里,女孩说很远很远,她只知道住在城里的高楼里,城叫什么名字真不知道。这女孩不过四五岁年纪,但生得唇红齿白眉清目秀,见土匪逃跑了,就紧紧抱住贾牍的大腿,哭着说:“哥哥,你既然救了我命,那就好人做到底,送我回去吧。”
回哪里去?
小女孩不知道,贾牍也不知道。
但小女孩记得,她家十分富有,佣人和家丁成群,因为叛军占领了她的家园,她跟家人失散了,由奶妈带着逃跑,逃到深山里,奶妈一不小心掉在悬崖下生死不明,她被土匪发现后,见她生得乖巧可爱,就绑了她跟青楼做交易,要把她卖给鸨儿。
贾牍救下小女孩后,找不到她的家人就不找了,只好把她带回自己的住处。
女孩虽小,但懂得感恩,小小年纪帮着大哥哥做饭,哥哥教她识字,她认真学。
小女孩眉心正中有颗朱砂痣,随着年龄的增长,越长越大,如一朵玫瑰。
贾牍在房前屋后种瓜果小菜和粮食,女孩也跟着锄草施肥,还做了个大陶罐酿酒,他酿的酒口感特别好。
贾牍问她,如此小小年纪,怎么会酿酒?
女孩答道:“这是奶妈的绝活,看她酿酒的次数多了,就跟着学。”
当然,小女孩姓甚名谁,贾牍不知道,权当自己多了个妹妹。
女孩渐渐长大了,成了一位大美女,顺理成章做了猎人贾牍的夫人,他们依然过着男耕女织的简单日子,不问外面世界的是非,男人有酒有美女作陪,还有一对乖巧儿女,感觉这日子赛神仙。
贾牍做了个噩梦,好像他们的房子被埋了,他拽着妻子和子女的手,逃啊逃,逃到一座石屋里,那石屋如舟船,在风雨中游荡。
妻子说梦是反向的,别信。
贾牍却信了,他买了錾子和铁锤,不分白昼凿巨石。妻子问他这是干什么?他说凿洞避祸。
女人说你想多了吧。但男人依然一点一点凿石洞,经过数年的开凿,终于凿出一孔高大的石窟,令他不解的是,石窟里冒一股清流,女人用这泉水酿酒,味更醇更可口。
某一日,来了一位老者,青布长衫短筒靴。一看到女孩就目不转睛的盯着,但他不动声色,只是说去县城迷路了,想在此处借一宿。
贾牍好客,让妻子做了好吃的,他则陪着老者喝酒。
不曾想,老者一嗅酒的醇香,就吃惊不小,轻轻地对猎户妻子叫一声:“蝶儿。”
女人一惊,手中的菜肴砰然落地,再看看老者,突然一头扑过去,大哭道:“父皇,我就是你的蝶儿啊!”
好半天,贾牍才搞懂,他救下的女孩,如今成了他的妻子,是当今皇上的爱女,也是三公主。
皇上告诉她,经过三年平叛,如今他还是皇帝,他只是心血来潮想微服私访,就一个人来到这里,没想到与爱女相逢。
此前,皇上爱喝三公主奶妈酿的酒,奶妈失踪了,他再也吃不上美酒,很是失落。如今公主酿的酒,比奶妈酿的味醇。
皇上让公主回宫里,但蝶儿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直言相告父皇,她不想再回去了,就对皇上说:“父皇,如今我已嫁人做了他人妇,成为他人母,就此安身立命吧,或许这就是命。”
皇上本来就不迷信命运,一听闺女说这是命,心里很不爽滋味。什么也没有说,吃完饭就告辞了。
贾牍担心父皇遭到意外,就尾随着悄悄把他送出山外。
待父皇离去,蝶儿感觉不踏实,心里总是忐忑不安。
她的这种不安在半月后得到印证,父皇下了一道诏书,令她立马启程回宫,来迎接她的是朝廷命官和大内高手,如今别无选择。
当然,父皇还是很人性化,允许贾牍和子女随行,老太监给她交底:“你父皇明示,要加封你的夫君为驸马,只要你回去,公主该有的权利你都有。”
虽然贾牍有千个万个不愿意,但他不敢抗旨不遵,正准备启程时。却遭遇天公不作美,总是细雨绵绵,这让贾牍有了蹭蹭磨磨的借口。
一群朝廷命官被风雨留在此地,贾牍把最好的房屋让给他们居住,而他和公主及子女,却临时住进了巨石下凿的岩洞里。
当年晚上,雷鸣电闪,大雨滂沱,每一声雷鸣,大地就哆嗦一阵,人如同在小舟里飘荡。
次日早上风停雨住,贾牍一看傻眼了,巨石下怎么成了一片汪洋?再一看,天啦,他们的房屋被两边的高山拦腰崩塌下来被掩埋了,脚下是一个堰塞湖。
而朝廷来的人,除了老太监哭丧着脸,其他人都不见了。
贾牍送老太监回朝廷复命。
皇上一听,突然一拳砸在龙案上,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蝶儿啊蝶儿,天命不可违,父皇认了。”
于是,皇帝御驾亲启,当他看到这堰塞湖时,眼睛都大了,只见一汪湖水幽蓝,竹林与青山,皆倒映在水中,如同一幅水彩画。
公主把亲手酿的酒,斟了满满一杯献给父皇,皇上觉得这酒太醇了,就一杯喝了还要,一口气喝了八大杯,醉眼迷蒙中,就伤心得大哭不止:“我儿从小受到折磨,是父皇亏欠你啊。”
公主跪在父皇面前,垂泪道:“能与父皇再次相逢,乃上天恩赐,今后我就多多酿酒,让父皇喝这佳酿,长命万岁吧。”
皇帝抹一把泪水,在巨石上御笔亲书“公主泪”,然后抛在湖水里,自言自语道:“皇姑酒,醉父皇,人生哪得不惆怅。”
此后,皇上派人保护这一方水土,贾牍带人把石窟精心打磨,弄成了瑶池,每到暑热天,皇上就来贾家庄度假。
张涛就调侃贾老爷:“原来你祖上还是驸马爷,难怪这里仙气飘飘。”
看着张涛眼神熠熠生辉,贾老爷就小声说:“和尚徐志城的大将张浪在攻打洪都。”
张涛一听吃惊不小,暗忖:“张浪攻打洪都肯定是假象。”
但他没有说出口,他明白有些话,谁也不能说的。
而徐寿涛却什么也不在乎,有美人陪着他,在这清凉的深山里,悠哉乐哉,就这样日复一日,不知不觉已经半月有余。
张涛对徐寿涛说:“大人,立秋多日,估计山外已经退暑了,我们该回去准备战事吧。”
徐寿涛把脑袋一拍,突然想起:“我们是该回去了,看我已经乐不思蜀了。”
却说徐寿涛正欲告辞离去,珍珍却站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他,蹙眉低头,嘴唇动了动。男人忍不住,也看了看珍珍,就说:“感谢多日的照顾,后会有期。”
珍珍眸子里满是泪水,别过脸去。
贾老爷看在眼里,就憋住笑调侃道:“英雄总被美人恋,将军满心是喜欢。大人,就带走她吧。”
徐寿涛摇摇头:“贵府经过千选万挑得来的美人,我岂敢带走了之?还是让她留下吧。”
珍珍就咯咯一笑,两行泪水潸然而落,这模样让徐寿涛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就朝珍珍挥挥手,然后跨上高大的枣红战马。
贾老爷抓住缰绳,劝道:“将军一生南征北战,四海为家,就让珍珍随你吧,她挺会照顾人的。”
徐寿涛摇摇头,轻轻一拍马背,那枣红战马就扬蹄撒欢,而他们背后,珍珍却白袍白马,踏风尾随,如一朵云絮飘过。
贾老爷别过脸去,嘀咕道:“兄弟,我能做的都做了,就看你的造化了。”
待徐寿涛回到平江县城时,虽然风清气爽,但形式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徐志城重兵把守着金陵,另一支由张浪率领的两万大军,据守着青江城,与洪都遥遥相望,随时会对洪都发动进攻。
面对这个局面,徐寿涛恨得牙痒痒的,横目冷对张涛,也不说话。
张涛笑了笑:“区区两万人马又能如何?要不让我去拿下清江,再图驿城和惠阳?”
徐寿涛沉吟不语,低声细语道:“凭将军能力,拿下清江城不在话下,只是为了一座小城去耗时间,定会误我大事?”
张涛坦言道:“将军,我看还是按原计划行动,派重兵沿江直上,先拿下驿城作为基地,然后进行大扫荡,保证灌城惠阳唾手可得。”
徐寿涛收回冷峻的目光,自言自语道:“我若重兵攻取沿江城池,谁来守城?又让谁来做先锋?”
周滨道:“让公子徐旾守城,水军上将刘让统领战船,随军征讨和尚,我跟张涛打先锋如何?”
徐寿涛一听,大喜,遂拍案叫好:“两位将军只管带兵冲锋,我本人亲率大部队垫后,关键是,必须一举拿下驿城。”
周滨张涛双双跪下:“主公放心,我等将拼死拿下驿城!”
当天晚上,由周滨与张涛被封为左右先锋率水军三万,战船五百艘,连夜出发。
好在天随人愿,逆流风起,战船张满帆,朝着驿城方向快速进发。
驿城守将正是陶冶,早有探子来报,徐寿涛派出大将周滨和张涛做先锋,扬言要荡平长江两岸,与脱脱大军会师,为朝廷平叛建功立业。
陶冶心里明镜似的,水战他玩不过周滨,但他们若来攻城,是占不到半点便宜的,况且在小鱼洞还有水军元帅姚彤的大军。
得到周滨攻打驿城的情报后,陶冶派人火速向军师徐志城求援。
徐志城听说徐寿涛亲率水军夺取驿城,再图灌城惠阳等城池,突然仰天大笑:“我见猪向刀尖撞,漫炖一锅三鲜汤。”
然后提笔给陶冶回信,吩咐他“请君入瓮”。
陶冶一直在琢磨“请君入瓮”是何意?
一旁的小将马尧提醒他:“将军,会不会让我们弃城诈败?”
陶冶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再仔细看书信,还有一行小字:“出城守白壁坡,备足铁牛和弹药。”
这下,陶冶终于明白,军师让他“请君入瓮”的真实目的。
于是,陶冶连夜派人在驿城外的半山腰上,将铁牛跟铁蛋送入阵地,城内所有精锐将士,全部转移,只留下五百老弱病残军士守城。
再说周滨让张涛率三千精兵试探性攻打驿城。只见城楼上旌旗招展,城门却敞开着,平民百姓来去自如,一点也没有大战来临的紧张气氛。
张涛冲城楼上的守军喊话:“让陶冶出城迎战,否则我们将杀进城来,提他脑袋献给朝廷。”
张涛的话音刚落,就见城内一白衣白银甲,骑白马的小将飞奔而来,一声大吼:“贼将勿要狂妄,马尧奉命拿你脑袋。
张涛二话不说,提刀打马迎敌。只见马尧银枪飞舞,唰唰几枪直取张涛。张涛挥刀就砍,二人枪来刀往,各不相让。
见自己单枪匹马难以取胜,马尧卖个破绽,调转马头从斜刺里逃跑。
张涛也不追赶,只是哈哈大笑道:“穷寇莫追,进城去。”
有偏将提醒:“将军,小心埋伏。”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