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殿。
天子殿的门扉轰然闭合，寒霜剑刃在地面划出三尺冰痕。
八百甲士的碎冰在秦无幽足下发出细碎的裂响，黑袍下摆扫过冰晶，扬起一片霜雾。
“本统领听闻，南亲王甚至悬空剑门门主都是死在你的手上。”大统领的眼睛从未从那一袭黑袍身上离开。
他就这么看着秦无幽走入天子殿后递出一剑将八百甲士斩成碎冰。
寒霜剑上的寒气让整座天子殿如坠冰窟。
“你对他们的死很好奇吗？”
秦无幽却没将目光放在大统领身上，那万千人影的背后露出了一双清澈的眼睛，那双眼睛透露出来来的不是柔情，也不是感动，更不是惧怕，而是坚毅。
这双眼睛中的坚毅与秦无幽此刻的眼神并无分毫差别，这是颜沁雪的眸子。
“好奇，本统领当然好奇，你的修为境界明显连山海境都没有达到，又怎么能杀得了五境巅峰的南亲王和悬空剑门门主？”
大统领笑意更甚：“听闻醉香楼主琴兰那日便在镇岳关，恰巧，月余前，她又登临三劫境，若是她动的手，倒是更可信三分。”
秦无幽嘴角微微挽起弧度，脸上增添了几分讥笑：“我终于明白圣后为什么要让你镇守天子殿了。”
“嗡！”寒霜剑争鸣的一刹，秦无幽说出了后面半句话：“因为你太蠢，蠢人是不配继续待在殿前司司主这个位置上的。”
这一剑很快，极致的快。
快到剑势尚未挥尽，剑气便已经横贯而出。
快到大统领还没来得及反应，剑气便已经将一位五境上将拦腰斩断。
两半身躯倒在地上时，却没有半点鲜血涌出。那剑气劈开的光滑截面上绽开了一朵朵霜花。
“剑意······大圆满？！”大统领的眼中终于出现惊色，先前的质疑似乎被这一剑完全推翻。
这一剑斩断的当然不止一位五境得躯体，斩断的还有大统领眼中的轻视，以及······这天子殿中上万将士的胆气！
“南亲王死时，正如你这般神色。”寒霜剑指向大统领时，剑尖迸发出的剑气又洞穿了一名五境上将的胸膛。
······
鸾凤殿。
昭天镜表面泛起涟漪，镜面浮现出天子殿中的画面。
“好凌厉的剑，好纯粹的剑意！此子的剑已经可以列入圣朝前三！”
“本宫还从未听你影一如此评价一个人的剑。”圣后的眼睛古井无波，即使看到两位五境上将被一剑斩杀。
“剑尊张太一和通天剑主祝天放的剑，我没有资格去评价。除去这两位，圣朝的剑修没有资格让我评价，包括悬空剑门门主郑琦琛。”
影一看向昭天镜中的那道在天子殿好似屠“狗”的身影，眼底浮现出一抹怪异的贪婪之色：“这样的一位剑道高手若是死在我的手中······啧啧啧，这将会是一件非常令人兴奋的事。”
“压制一下你那恶心的样子。”圣后皱眉道：“在你动手之前，他必须先杀尽天子殿中那些没用的废物。”
影一似乎对圣后嫌弃他的话很是不满，沙哑的声线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娘娘如此借刀铲除圣上的人，等圣上从极北魔渊归来，娘娘又该如何交代。”
“圣上······他回不来了！”
影一瞳孔骤然一缩，那张可以用“死寂”来形容的枯槁脸上，露出了几百年未曾有过的震惊神色。
······
寒霜剑锋掠过最后一名上将的咽喉时，冰晶正沿着金甲纹路向上攀爬。
那颗戴着玄铁头盔的头颅滚落在玉阶上，冻结的惊恐还凝固在扭曲的面容里。
余下的九千重甲不约而同退了半步，铁靴与金砖摩擦的声响像是某种呜咽。
此刻天子殿内的禁军甲士无人不是面露惊恐。
大统领忽然发现那些冰晶覆盖的尸骸，竟在不知不觉间将整个天子殿铺成惨白的修罗场。
“昔日，黑手几乎以无敌之姿压得镇边军毫无反抗之力。”
秦无幽蹲下身来，用一位死去士兵的衣袍慢慢的擦去寒霜剑上的血痕。
“但那二十万镇边军却无一人露出胆怯神色，在剑刃上饮血到底与在周都吃惯了玉髓琼浆不一样。”
秦无幽再一次剑指大统领:“大统领，你是不敢动手吗？莫非真要我杀尽这上万禁军，你才肯出手吗？”
“或者我给你另一个选择，让路！”
“让路?在这天子殿中，你让殿前司司主给你让路?本统领岂能容你践踏天子威严?！”
大统领终于不再观望，五境巅峰的气机全力爆发。
“本统领一直在等一个契机，似先前那般恐怖的剑气，你已经连续挥出四剑，你丹田中的真元还剩下几成？！”
当那双鎏金八棱锤从大统领袖中滑出时，秦无幽瞳孔突然收缩如针。
他认得这这双锤子，十一年前就是这双锤子砸在了娘亲的身上。
“原来也有你啊。”秦无幽忽然低笑出声，只是这笑容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诡异。
怒魄在颤抖，那一缕还未来得及清理的黑气在秦无幽眼中一闪而过。
……
秦无幽脚下九寸厚的冰层下封着半截断臂，五根手指还死死扣着鎏金锤柄。
挂着碎甲的冰刺从横梁垂落，每根尖梢都挑着片冻硬的血肉，那是九千禁军最后听见剑鸣时，被剑气削去的器官。
大统领的头颅被长矛钉在了金龙纹中柱上，那颗头颅保持着张口怒吼的姿势，只是咽喉处多了朵盛开的冰莲。
天子殿多了层厚重的冰面，冰面下是流淌的血水和遍地的断肢残骸。
寒芒乍收，最后一颗头颅坠地的瞬间，秦无幽握剑的手突然僵在半空。
眼底血潮翻涌，两道血痕蜿蜒着刺破苍白面容。
天子殿中央，玄穹镇世鼎轰鸣震颤，四象虚影在鼎身剧烈挣扎。
“爹…娘…”破碎的呜咽碾碎在喉间。神识深处，染血的十指在焦土上拖出血痕，两具残躯隔着三丈生死，仍在一寸寸爬向彼此。
十一年光阴凝成冰锥，此刻突然扎进颅骨反复搅动。
玄穹镇世鼎被掀开一丝裂缝，沙哑低语混着黑雾漫出。
“看着至亲化作血泥的滋味如何。”
“你想要复仇吗？”
那声音像是万千亡魂在深渊合唱
“撕开封印，本座便让那些杂碎也尝尝被碾碎的痛楚……就像这样。”
鼎中骤然浮现幻象:金銮殿轰然坍塌，龙椅上的圣后四肢扭曲成诡异角度，皮肉如蜡油般层层剥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