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余氏长舒了口气，眼神目视着前方，实际是和姜灵韵说道。
她语气平静，甚至带了点疏离，仿佛死的那个人与她无亲无故一般。
姜灵韵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很快恢复神色，假装懵懂，“老夫人，您说什么呢？”
沈余氏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她的手背，露出手背上的抓痕。
年纪大的人，夜里大多都要起夜。
她夜里从未曾睡的安慰，尤其是自流放后，整夜神经绷着，夜间都得醒不少次。
唯独昨夜，她是听见了响声的。
习武之人，五感尤为灵敏。
虽未亲眼所见，但她感受到了特殊的气息。
五儿许是开始认错，抓挠了她的手背。
朦胧间，她看见了五儿。
那是离开葫芦岭之时间，狼王送她的狼。
姜灵韵瞥了眼她的手背，瞳孔微缩。
是五儿的抓痕。
“您，都知道了？”
姜灵韵索性不装了。
沈余氏抿了抿唇，“为何非要她性命？”
王氏不喜欢她，处处针对她，自己是知道的。
虽不知王氏为何会这样，但自己也有极力阻止，虽然收效甚微。
若只是因为些许口头之争，她是不信的。
两人脚步放慢，眼神时不时盯着前方。
“既然老夫人知道了，我也无需再瞒着您。是我给你们下了蒙汗药，也是我指使五儿去偷的王氏的衣裳，嫁祸给胡大齐。”
姜灵韵笑着耸了耸肩，不愧是曾经久经沙场的女将军，洞察力果然不一般。
将杜氏所说之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沈余氏。
“什么！”
沈余氏一惊，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她浑浊的眼满是不可置信。
王氏向来和璃月不合，众所周知。
她王氏性子懦弱，怎么敢谋害当朝国母！
姜灵韵不想过多解释，”您若不信，可去问您的外孙楚临舟。“
沈余氏目光望向前头的楚临舟，语气惊诧，“你是说....”
见她点头，沈余氏扶额一个踉跄，久久没缓过神。
雪花又飘了起来。
悉悉索索的落在还在原地愣怔的苍老的老人头顶。
姜灵韵拿出披风为她披上，“老夫人，该走了。”
看样子，老夫人是默许了。
女儿，外孙，儿媳，孰轻孰重她自然分的清。
良久，沈余氏迈开沉重的步子，给了姜灵韵一个安心的眼神，“老身什么都不知道，王氏已死，这事儿翻篇.....”
她语气一顿，目光停在姜灵韵通红的脸上。
抬手将披风拿下又披在了她的身上，“天太冷，老婆子还没老到那个地步，披风你披着，莫要着凉，女子若是着凉受冻，往后生孩子可就遭罪了。”
姜灵韵惊讶之余，内心一暖。
明明，她的手也冻的通红，还裂开了。
一路无言，又走了一个时辰。
雪粒如盐，被狂风裹挟着抽打在脸上。
两人相互搀扶，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中跋涉。
“主人小心，有七只远东豹出没！”
突然，百宝袋里传来五儿焦急的大喊。
几息之间，几抹矫健的身影从旁边山坡上疾冲而下。
流线型的身躯覆着厚实华美的皮毛。
灰白色的底色上点缀着黑色的豹纹，宽阔的脚掌扬起阵阵雪雾。
是两大五小七只东北豹！
最小的幼豹看起来，比五儿都小一大圈。
“远东豹！”姜灵韵呼吸瞬间停滞，嘴唇因惊愕而微微张开。
“什么，远东豹！”
沈余氏也察觉她的不对劲，循着她的目光望去，顿时瞪大双眼。
身体像被定在原地，无法挪动分毫。
片刻后，姜灵韵反应过来，跑肯定是来不及了。
两条腿的人，绝对跑不过四条腿的豹子！
她环顾四周，除了皑皑白雪什么都没有！
总不能躲百宝袋，万万不可！
她还是没有彻底相信沈余氏，贸然显露百宝袋绝不可以。
就在她思索如何逃命之时，几只远东豹只是远远的睨了两人一眼。
下一秒便如一阵风似的全都跑没了影。
两人面面相觑。
难不成远东豹吃太饱了，她二人一老一瘦东北豹嫌弃，看不上？
大难不死的两人震惊过后，继续赶路。
“啊爹，啊爹...”
“豹豹跑不动了....”
朦胧间，身后鹅雪地里传来几声稚嫩的嚎叫。
姜灵韵脚步一顿，转身望去，就看见方才那些远东豹奔跑过的足迹处，遗留了一只最小的远东豹幼崽。
她环顾四周，早就没了其他远东豹的身影。
究竟前面是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远东豹竟不顾自己的孩子也要跑？
姜灵韵想上前一探究竟。
沈余氏担忧的拦住她，“灵韵，莫要上前，那是豹幼崽，万一其他远东豹追来，咱们可就没命了！”
“老夫人，您瞧那只豹子看着才两三个月大，估计都还没断奶，应当不会有什么威胁，您忘了我能同动物交流。”
“可是。。。”
沈余氏还想说什么。
姜灵韵人已经上前抱起了地上的小豹子。
原来是踩着猎人放的捕兽夹。
它周围的雪已经被染红，四肢的前肢被捕兽夹深深嵌入，看着触目惊心。
难怪它跑不了。
“放开豹豹，放开豹豹~”
小豹子呲牙，肉嘟嘟的手脚在空中乱瞪。
它的声音奶声奶气，很是可爱。
姜灵韵莫名心软一地，揪着它脖颈上的毛，凑近他毛茸茸的小耳朵边温柔笑道，“你叫豹豹？你们为何要跑？”
小豹子瞬间浑身炸毛，四肢蹦的笔直，“赫~你咋知道我叫豹豹？赫~~你能听见豹豹说话！你不是人？！”
“你才不是人！”姜灵韵脱口而出。
“豹豹是远东豹，本来不是人。“小豹子认真的点点脑袋。
姜灵韵：。。。。
“所以你们跑什么？”
“啊爹跑，豹豹就跑，有啥不对？”小豹子不服气的伸直自己锋利的爪子朝姜灵韵挠去。
丝毫没注意捕兽夹还夹在自己的腿上，反应过来的豹豹疼的“嗷~”的一声叫唤。
“嘿，小东西脾气这么大可不大好，正巧我饿了，若是你不听话，我便烤了你！”
“顺便把你皮扒了，做身豹纹衣裳～”
姜灵韵嘴上说着狠话，实际背着沈余氏从百宝袋里拿出了伤药。
“你烤了豹豹，等豹豹啊爹回来定一口吃了你这个小竹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