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的集市街道
喧闹的人声、琳琅满目的商品、食物的香气,瞬间将沈禾从刚才那令人窒息的氛围中拉扯了出来。
萧景迟果然像个得了自由的孩子,拉着沈禾的手,一会儿指着捏面人的小摊惊叹,一会儿又被旁边卖风车的吸引。
“禾姐姐!你看那个兔子灯!好可爱!”
“禾姐姐!我要吃那个糖葫芦!最大的那个!”
他蹦蹦跳跳,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快乐。
沈禾被他带着,穿梭在人群中,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刚才那混乱而冲击性的一幕幕,开始在她脑海里重新回放、梳理。
情绪的洪流退去,理智开始回笼。
仁心斋的老板没死,薛明澜伪造了他的假死,还放火烧了铺子。
他到底想干什么?他是在借她的手,去揭发皇后,去扳倒皇后!
好一招借刀杀人!
沈禾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前世,她到死都以为皇后是真心待她,是宫中唯一的温暖。
这一世,现实却如此残酷。
可现在是扳倒皇后的时机吗?
不,绝不是。
皇后的势力盘根错节,母家更是权倾朝野。
凭她现在手中这点微末的力量,和薛明澜这个不知底细、动机不明的“盟友”,去硬撼皇后,无异于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这枚揭露皇后真面目的“棋子”——那个活着的仁心斋老板,还不能动!
想到这里,沈禾忽然觉得,这枚棋子暂时被薛明澜握在手里,似乎也不是一件坏事。
至少,薛明澜有他自己的盘算,在没有十足把握前,他不会轻易暴露这张底牌。这反而给了她喘息和准备的时间。
对!时间!她需要时间!
她的目光投向远方,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而锐利。
马上就是三年一度的国家大法会了!
按照惯例,所有皇亲国戚、内外命妇都要前往京郊的普陀寺祈福。
而沈娇和单珠玉那对母女,为了讨好皇后,早就上蹿下跳,自请替皇后先去普陀寺斋戒一个月,为法会做准备,也为皇后“祈福积德”。
*前世也是如此,她们以此博得了皇后更多的青睐。
沈禾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
而萧景迟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
从东街的糖人摊,到西街的杂耍班子,他拉着沈禾跑了个遍。
看到糖画要买,看到面人要捏,就连路边一个普普通通的风车,他都兴致勃勃地买了下来。
小孩子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直接!
可苦了跟在身后的两个侍卫大哥。
高大威猛的汉子,此刻两只手挂满了各种零嘴、玩意儿,什么糖葫芦、拨浪鼓、小面具、兔子灯……琳琅满目。
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的‘无奈’和‘我是谁我在哪’。
这位小祖宗,是真把这俩训练有素的皇家侍卫,当成人形购物架了!而且是超长待机、永不疲倦的那种!
沈禾看着他这副无忧无虑、撒欢儿似的样子,嘴角噙着笑,眼底却掠过一丝复杂。
普陀寺,单珠玉,沈娇……复仇的计划正在脑海中一步步成型,而身边这个看似天真的孩童,却也是计划中微妙的一环。
不知不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夕阳的余晖给喧闹的市集镀上了一层暖金色,街边的灯笼也次第亮起。
沈禾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脚踝,看着依旧亢奋得小脸红扑扑的萧景迟,柔声道:
“景迟,玩得差不多了吧?”
“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宫了。”
回宫?”萧景迟的小脸立刻垮了下来,嘴巴都嘟起来了。
就在这时,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眼睛噌地亮了起来!
他指着不远处波光粼粼、灯火点点的河面,兴奋地跳脚:
“船!禾姐姐!看!有游船!”
“我要坐船!我要坐船!”
他不由分说,拉着沈禾的袖子就往河岸边跑,撒娇耍赖,一副‘你不带我去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
“禾姐姐~我们去坐船嘛~就坐一小会儿~好不好嘛~”
沈禾有些哭笑不得,又有点无奈。
看着他那双写满渴望的大眼睛,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好好好,依你,我们去坐船。”沈禾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
两人来到河岸边,一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船夫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堆着笑:
“小姐公子,要坐船吗?价格公道,带您看遍这河上夜景……”
他话还没说完,沈禾身后的一个侍卫面无表情地上前一步。
“啪”地一声!
一锭分量不轻的银子,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塞到了船夫手里。
侍卫声音冷硬,言简意赅:“这船,我们包了。”
简单粗暴!
船夫拿着那沉甸甸、差点砸疼他手的银子,眼睛都直了!
我的乖乖!这得抵得上他划多少趟船啊!
还没等他从这“天降横财”的惊喜中反应过来,沈禾和萧景迟已经被另一个侍卫,以一种近乎“护送”的姿态,“请”上了那艘看起来最干净雅致的小船。
船夫张了张嘴,想问问“您几位要去哪儿”,或者“大概坐多久”。
可一对上那两个侍卫冰冷锐利、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眼神,瞬间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这哪是什么普通公子小姐,这派头,这气势……一看就是他惹不起的大人物!安全第一!保命要紧!钱货两讫,闭嘴划船!
他连忙点头哈腰,脸上挤出比刚才还要热情的笑容:“好嘞好嘞!贵客您几位请好!小的马上开船!保证又稳又好!”
小小的船舱被打扫得很干净,虽然简朴,但也算雅致,中间摆着一张小小的木桌,上面点着一盏发出柔和暖光的油灯。
沈禾和萧景迟相对而坐。
那两个侍卫则像两尊沉默的门神,一左一右,守在了船舱外面,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也隔绝了船夫可能投来的探究目光。
船夫被那俩煞神无形的气场压得大气不敢喘,只敢缩在船尾,埋头默默地、小心翼翼地划着船桨,生怕弄出一点动静惹贵人不快。
舟车劳顿,加上之前在茶楼和薛明澜那一番精神高度紧绷的对峙,此刻,小船轻轻摇晃,四周静谧,只闻桨声欸乃,沈禾只觉得一阵浓浓的疲惫感袭来。
她轻轻吁了口气,身体放松下来,慵懒地靠在了船舱的木壁上,微阖双眼,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和薛明澜在一起是窒息,和萧景迟在一起,虽然也需要演戏,但至少此刻,是放松的。
“禾姐姐?”萧景迟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一丝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