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熙试着推了推注射器的尾部,针头应声冒出几滴液体。
她把注射器握在手中,慢慢站起身,尽量不弄出任何声音。
可能是因为太紧张了,只顾着注意让身下的椅子不要弄响,却不小心用另一只手打到了不锈钢托盘。
指甲和托盘相撞,发出清脆地一声响。
“苏小姐,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可以回去了哦。”
护士手里还在忙着给安和采血,头也不回地叮嘱着。
苏熙控制着声音里的紧张,尽量自然地回道:
“好的,知道了。”
安和早就被苏熙制造的声音吸引了,他的目光越过护士的肩膀,朝这边望了过来。
他看见苏熙抓起麻醉剂注射器,轻手轻脚地离开座位,紧张却又坚定地朝护士走去。
他的目光,经历了疑惑,不解,又迅速恢复了平静,一切都在几秒之内。
苏熙和他眼神交汇,两人都默默无言。
护士手脚麻利地做完采血,为了一项特殊的术前准备,还要给他打一个点滴瓶,是静脉注射。
骨节分明的手,细细的针头戳入漂亮的蓝色血管,血液回流了一瞬,又恢复了正常,护士站起身,调整着液体的流速,这一切动作说明,她的操作即将结束。
而苏熙举着麻醉剂的针筒,离她还有三步之遥……
安和突然开口:
“护士,我觉得针口那里很痛,好像鼓起来一个包。”
“啊?怎么会,刚刚还好的呀。”护士弯下腰,仔细地查看着,疑惑道,
“这不好的吗?没有鼓包啊。是你心理作用吧?没事,这个很快的,大约十五分钟就好,我还可以给你调得稍快一点,你就……啊!!!”
突如其来的剧痛,令她失声尖叫,却没有力气回头。
只见一只麻醉剂的细针,插进了护士那细白的脖颈。
在她脖子旁边的一只手,掌控着注射器,徐徐将药水尽数推入。
护士瘫软下来,一只纤细但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接住了她的身子,轻轻将她放倒在地板上。
把护士放倒后,苏熙慢慢站起身。
安和已经从病床上坐了起来,表情平静地问:
“垣熙,你为什么要这样?”
平静之下,可以听出他那分明的怒气。
是啊,都已经答应顶替她去做心脏的捐献了,苏熙犹不满足,还在这里作妖,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苏熙抱歉道:
“对不起安和,事出有因,但我现在还不能跟你解释什么……”
“我并不需要知道你要做什么。我只是生气,你有这样的计划,为什么不告诉我?”
“啊?”
“难道我在你心里,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如果你跟我说,你有什么计划,我们完全可以把这件事做得更隐蔽,更完美。两个人一起配合,总好过你一个人冒险吧?”
“……”
“我不一定非要知道你的最终目的,你只需要跟我说一声,你要在采血的时候放倒护士,我肯定二话不说的配合你啊。你看,你不跟我说,今天多危险啊。要不是我提前看到你过来了,想办法拖住了她,刚才她只要一转身,就能看到你举着注射器走过来。”
“多谢你了……”
“谢什么谢!
如果她发现你对她有潜在的威胁,哪怕没有构成实质性的伤害,按照法律,她也是可以当场杀了你的。这对人类来说是正当防卫!”
安和越说越激动,满脸怒容,扎着针的右手挥舞了几下,一下子把针头挣开,顿时,鲜血滴滴答答顺着手指流了下来,瞬间染红了身下雪白的床单。
“安和,你的手……!”
苏熙忙着抢上前去,想帮他止血,安和做出制止的手势,下巴抬了抬,指向地上被麻翻的护士:
“先把她控制住。她好像快醒了。”
“利多卡因的有效时间不是至少一个小时吗?”
“她带来的这个没有那么久,这本来是用于耳部的麻醉,有效时间只有十几分钟。别多说了,先把她控制住,免得她等下醒了就不好办了。”
房间里能用的东西很少,安和环顾四周,目光定格在自己的点滴输液瓶上,一把扯下了吊瓶,拔掉连接吊瓶和针头的细长软管。
苏熙连忙制止:
“哎!不行,你的药水还没打完呢。”
“没时间了,等我这药水打完,她都醒了两次了。难道你想功亏一篑吗?”
安和一边说这话,手上动作却丝毫没停,利索地用输液软管,把护士的双手反剪过来,结结实实地绑到一起。
“垣熙,把她的护士帽摘下来。”
苏熙依言执行,把帽子递给安和,他把帽子塞进护士的嘴里,又在托盘里找到了医用胶布,绕着护士的脸缠了几圈。
安和自语道:“这样就不怕她醒来乱叫了。”
苏熙:目瞪狗呆.jpg
“你怎么都不问问我,要做什么?”
“我说了,我不需要知道所有的事情。我只想在你需要我的时候,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帮你,让我成全你。这样,我就知足了。”
做完了这一切,安和又恢复了平素的温柔,跟刚才雷厉风行,又毫无慈悲之心绑护士的样子,仿佛判若两人。
在他的心里,苏熙做什么都是对的,她做什么他都无条件支持,哪怕不知道为什么,也会无条件地配合,让他奉献什么都可以。
说到底,他连心脏都肯替她捐,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呢?
“安和……谢谢你。”
“垣熙,不要对我说谢谢,你要把我为你做的一切,都当做是理所当然,这才是我想要的。如果你谢我,就是跟我生分,那样,我会慌的。垣熙,我不希望你跟我之间有界限。”
安和垂下眼,看了看地上还在昏迷着的护士,“你要做什么,最好现在动手。你最多还有五分钟的时间,不要浪费了。”
苏熙点点头,从托盘上取下一把锐利的剪刀。
安和目不转睛盯着女孩的动作,看着她在护士的脑袋旁边蹲下,拎起那粉白色的耳朵,掀过来。
硬币大小的生物识别标志,在皮下发出微弱的淡绿色光芒。
“咔嚓”——是锐器剪开皮肤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