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恨她吗?那个曾经答应帮助你们,后来又抛弃你们的人。”
“恨有什么用呢?幻想一件事能够一蹴而就,本来就不现实,更何况,我们想要做的,是这样一场艰难的事业,成功才是奇迹出现呢。”
苏熙放慢脚步,抬头仰望着渐渐变暗的天空。
今天天气还不错,虽然污染严重,但还是肉眼可以看见几颗明亮的星星。
那光芒,可能是很多年前产生,在宇宙中旅行了很远,很久,很漫长。
最终光芒抵达,被这颗蓝色星球上的人们,所仰望。
淳子也在她身后,静静停下脚步。
远远看去,这就是一对寻常出来散步的“夫人”和“女仆”,是这个城市并不罕见的组合。
苏熙没有回头,依然背对着淳子,这次她用清晰得多的声音:
“你们已经经历了足够多的失败、背叛和痛苦。接下来,会迎来你们的胜利。”
*
深夜。
冷家宅邸。万籁俱寂。
晚归的淳子轻轻打开房门,又轻轻地关上。
冷家的客厅一进门是一个小小的吧台,冷家另外一个专事厨房料理的女仆冲她点了点头,用口型问道:
“你去哪了,这么晚。”
淳子摇摇头,示意她明天再说。
对方用毛巾擦了擦手,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往地下室的方向走去。
家丁女仆们的房间大多都在地下室,只有淳子因为有特殊的任务,所以她的房间破格安排在一楼,一楼的角落。
作为“女仆”,淳子不被允许拥有手机和手表。平时只有在家,她才可以知道现在是几点几分,出门在外就完全陷入未知,只能凭借外界环境的亮度来模糊判断。
这也是他们控制“女仆”们的手段之一:
让她们失去时间概念。
据说曾经有个女仆想乘坐城际列车逃跑,在车站给抓了回来。
她被判刑之后,女仆们就被统一没收了跟钟表有关的一切,连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去赶车逃跑?
走进自己房间之前,淳子抬头看了看位于客厅中央的大挂钟,上面显示是11点22分。
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今天若不是有苏熙陪伴和作证,她如果自己在外面游荡到这个时间,是没有任何借口可以解释的。
虽然今天自己的行为和行踪都已经事先经过了冷家的允许,也都登记在案,但淳子还是暗暗高兴,她回来的时候客厅里没有人在。
否则难免还是要费一番唇舌,一一汇报自己的去向。
尤其是冷夫人,看家里任何一个年轻女性都不顺眼,但她又没有人事管理的权限,任冷文燮往家带回什么人,带回多少人,她都无权置问,所以经常找借口打骂家里像淳子这样年轻的女性,来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
淳子走到门口,自己的房门虚掩着。
女仆的房间是没有锁的,完全没有隐,私可言。据说以前有过女仆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自杀的案例,从那之后,他们就拆掉了女仆房间的门锁。
她脱下鞋子,轻轻放在门口她专用的鞋架上,推门进入。
本来不想开灯的,但这一身黑色连衣裙过于封闭,脱下来的步骤十分繁琐,多少还是需要照一下镜子。
但开灯,会不会吵醒冷氏夫妇?
她犹豫片刻,还是伸手点亮了房间的壁灯。
一开灯,淳子差点吓到魂飞魄散,就差一点点直接尖叫出声!
冷文燮坐在她的床边,脸色苍白,两颊有淡淡的不自然的红,可能在她进门之前剧烈咳嗽过。
这种苍白和泛红的对比,显得他的脸更加的诡异。
男人微微地喘着,肺部发出轻微的啰音。
他坐在一把低矮的椅子上,微笑地看着她:
“淳子,欢迎回家。虽然很晚了,”他抬腕看了看表,不锈钢表带在灯光的照射下,闪过一抹森然的光,“但还是欢迎你回家。”
淳子见状,又切换成家具模式,站在门边一动不动。
现在这种情况,多说多错,还不如站着装死。说不定他觉得没意思了,就离开了。
冷文燮却不以为意,还是语气轻松地搭话:
“今天跟苏老师去哪里了?有没有尽到地主之谊,好好地陪我们重要的客人观光呢?”
淳子小声回答了几个地名。
这是苏熙跟她通好了气,叮嘱她如果回去被问,就说这几个J市的地标建筑和景点,两人串好口供,就不会露馅了。
冷文燮赞许地点头:
“不错嘛,我看你很擅长做这种接待客人的工作,这样吧,下周国外还会来一个访问团,如果我们家被选中接待,还是由你来领队,带着他们去你刚刚说的那些地方观光,好吗?”
淳子顺从答道:“好的。一切听您的安排。”
冷文燮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嗤笑,沉默了半晌,突然发问:
“你女儿怎么样了?在吴家生活的可还好?”
淳子顿时口干舌燥:
他是怎么知道的?!
还是说,他并不知道,只是在使诈,让她自己招供?
女仆私自去见被“合法领养”到高官家的孩子,在J市是重罪,最高可以判死刑,而且通常为了警示起见,会公开处刑。
淳子虽然不说话,但巨大的心理压力还是让她脸颊迅速涨红,身体也不受控制的微微发颤。
冷文燮看上去非常欣赏和享受此刻,他微微往后仰着,后背完全依靠在椅背上,故意不说话,用沉默来加剧淳子的心理压力。
淳子纠结一番,压抑着恐惧,决定赌一把。回答:
“对不起,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啊哦——”
男人的脸色苍白,但眼睛却却像获得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闪闪发亮,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肺部的啰音更甚。
他伸出一根食指摇晃:
“淳子,错误答案。你浪费了一次机会。但我决定再给你一次机会。
那么,我再问你:
你女儿,还好吗?在吴家生活得如何?”
淳子觉得自己快要晕了,眩晕到想吐。
“淳子,这是一个很严重,很严重的问题。原则问题。
你若对我说实话,我还可以考虑保护你。你若不说实话,”男人朝窗外看了看,摆出无所谓的表情继续说道:
“我招呼一声,外面就会有四个荷枪实弹的男人,进来把你带走,送到,咳咳咳咳……”
他忽然猛烈的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