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母亲”再次转向苏熙,和颜悦色:
“现在,他是苏老师您的了。随您发落。我们会在系统中,永远删除他的资料。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个人。”
冷文燮咬牙切齿:
“虎毒尚且不食子!你这个毒妇!”
“母亲”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理他,转身离去。
“母亲”离去后,苏熙脑海中传来字正腔圆的系统音:
“恭喜任务者,《莫失莫忘》小说世界主线任务完成,隐藏剧情完成,奖励……”
而她怀中的安和,正在渐渐丧失生命迹象。
他费力地抬手,想擦去苏熙脸上的泪水,可是抬到一半,却软软地垂了下去,气喘着说道:
“对不起……垣熙,让你难过了。”
苏熙丝毫没有任务完成的喜悦,甚至哭也哭不出来,内心沉重地像是吞了一块石头。
安和快死了。
他快死了。
之前那么多、那么多的苦难和煎熬,他都熬过来了。
在学院,人类无情地掠夺他的健康和器官;
离开学院,人类社会又默契地剥夺他追求平等生活的权利。
他这一生,从未自由过。
而现在,世界就要变了,彻底的变了,那些不公、屈辱和虐待,就要结束了……可他,却奄奄一息。
苏熙的心中一片悲凉,放声大哭:
“安和——”
垣熙在叫我了,是什么事呢?她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我得赶快去帮她——安和所剩无几的思维,听到她的悲鸣后,这样想道。
于是他软软地笑了笑,笑容渐渐定格在他年轻的脸庞上。
苏熙久久凝视着他。
雷恩医生带着一群医生护士闯了进来,焦急道:
“安和呢?安和在哪里?”
看到他在苏熙怀中,气若游丝,雷恩来不及跟苏熙打招呼,便张罗着把安和抬上担架,火速运去了手术室。
苏熙擦干眼泪,她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对着两名正在一旁待命的五月花成员:
“把冷文燮押下去,找个可靠的地方看管起来。我随时会来提人。”
两人行礼致敬:
“是!”
*
雷恩医生刚从手术室出来,脸上带着不好的表情。
苏熙立刻迎了上去:
“医生,怎么样?”
雷恩摇摇头,斟酌言词:“或许苏老师你不知道,安和他是生化人。生化人是……”
“我知道什么是生化人,医生您就说他怎么样了?”
“既然你知道他是生化人,那你一定知道,我们J市的生化人,原本是被用来给人类捐献器官的。安和体内有五个重要的器官都已经被替换成廉价的人工器官,如果没什么外部的伤害,凭他的身体条件,尚且还能用用,但现在他受了重伤,流血过多,那些器官很快就陷入了衰竭,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苏熙嘴唇都在颤抖:
“安和真的快死了吗?”
小助理在旁边轻轻抚着她的后背:“苏老师,您别太激动,对眼睛不好……”
苏熙流下两行热泪:
“医生,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
雷恩叹了一口气:“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现在,止血勉强是止住了,就得看他自己能不能挺过去。但苏老师你要有心理准备,根据我个人的经验,安和这次估计很难再像以前那么幸运了。”
身后,安和躺在病床上被护士推了出来,早早守候在一旁的一名医院护工立刻上前接手,将安和推到苏熙面前。
他就那样静静的躺着,表情没有什么痛苦也没有什么异样,如果不是知道内情,会以为他只是睡着了。
苏熙走上前,轻轻握住他的手,凝视了几秒他安静英俊的脸庞,突然俯下肩膀,对着他的耳朵,轻轻说了一句话。
接着抬头示意那名护工,可以把他推回病房了。
看着他们消失在电梯里,苏熙紧紧地抿着唇瓣,捏了捏拳头。
*
十分钟后。
雷恩医生的办公室。
听完苏熙的想法,雷恩医生睁大了眼睛:
“这……这……这种事情,我们还从没做过……”
苏熙紧紧盯着雷恩的眼睛:
“那把这一次当做第一次不就行了?”
“苏老师,不是我不想做,而是我真的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啊。我们业界从来没有做过这方面的研究,也没有这个先例,因为……”
“因为他们不值得拯救,对吗?”
“苏老师,您别为难我……”
“不,我今天就想为难你,我盯上你了。你也知道,自从那件事之后,我也成了公众人物,外面一大堆记者等着采访我这个前两排唯一的轻伤幸存者呢。你不介意我出去跟他们谈谈吗?现在J市的舆论风向,可跟以前不一样了,连‘女仆’都被取缔了,你觉得作为一个医生,被爆出‘生化人不值得拯救’的言论,对你有好处吗?”
苏熙咄咄逼人。
她也不想这样,但是她真的没有耐心再跟雷恩好好说话了。
原来这就是急火攻心的感觉。
她不在乎雷恩怎么看她,她只想用最短的时间,逼迫雷恩答应她的要求。
雷恩医生的眉毛都快拧成麻花辫了,他苦着脸道:
“苏老师,我败给你了,我答应你……但是!我真的不能保证结果。”
“这我当然知道,我不要求你保证结果,除了要你答应我做这件事之外,我不会给你任何压力。只要你答应我做这件事,就好。”
雷恩站起来,在地上焦急地踱了几步,最终在办公桌跟前站定,用指节重重地敲击了一下桌面:
“好!既然苏老师的话也说在前面了,那我也要尽力一试。”
苏熙微笑着点点头。
雷恩纠结了一会儿,问道:
“苏老师,我想知道一个问题,您无论如何也得告诉我:
安和他……究竟是你的什么人?你这么在意他?”
是啊,他究竟是什么人呢?
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
是她所创造的世界里,唯一一个对原女主掏心掏肺的人。
是她无论做什么,只要她提出要求,他连问都不问,一口答应的人。
是做了这一切牺牲之后,对她的要求仅仅是“不要讨厌他,允许他陪伴在她身边”的人。
如果简单的评价,安和可以冠以“好人”两个字。
而“好人”二字,在现代的社会里,已经戴上了些许戏谑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