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新年新气象。
翌日一早,长宁便感受到了新的一年脱胎换骨的改变。
这改变直冷得人打颤。
外边的积雪相比昨晚又厚了不少,她拾掇好自己便去了陆安北的屋子。
他的屋子碳火烧得格外的旺,一进门一阵暖意袭来,别提多舒坦了。
此时怪老头儿已经在收针了,陆安北身上又重新被扎成了刺猬。精神头不怎么好,就连长宁进来他都是后知后觉的。
“居士,王爷如何了?”
昨日两人说话说得晚,长宁难免有些担心。
“王爷身体底子好,现在的一切都还在承受范围之内,暂时不会有大问题。”
怪老头儿琢陆安北身上此时布满的黑血丝,边看边回答长宁的话。
长宁点点头,转头看了看陆安北,“居士,这些黑血丝是不是淡了些?”
前几日陆安北身上的黑血丝黑得跟墨画上去的一样,现在看着却有点隐隐的泛红。
怪老头儿点头。
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根银针,“这是远佛花在王爷体内起作用了。”
银针扎破了陆安北的手指,一滴血直接滴到了带水的杯子里。
长宁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不多问,反正问了她也不一定能听懂。
陆安北一直看着长宁,但他全身的力气都用来抵御身体上的疼痛了,实在是说不出话来。
年初一的早上,可能除了陆安北这里难过一些,其他地方都过得还算不错。
西北濮城。
大年初一,一年到头老百姓难得闲下来,家家户户都是欢声笑语的。
卫家也不例外。
虽然迟迟没有长宁的消息,但他们收到了王爷的亲笔信(当然是长宁代笔啦,陆安北连拿筷子都费劲…)
先前王妃王爷接连出事着实是让他们在这里捏了一把汗,结果昨日收到陆安北的亲笔信,瞬间就安抚了王府和卫家一众人。
七七昨日就被接到了卫府,在卫家吃了年夜饭就住下了,年初一的早上早早的就被喊起来了。
被裹成圆球一样的七七正在雪地里撒泼,全身上下只有一张红扑扑的脸和黑不溜秋的眼睛露在外边。
七七是个讨人喜的孩子,被带到正厅的时候,将围桌在桌子上的人一个不落的喊了个便。
声音糯糯的,软得不行!
自然他这样子讨到了不少好处。
最后用完早膳下来,七七已经收了不少好东西,跟在身后的两个嬷嬷险些没拿下。
“娘亲,回来了,给娘亲。”
“嘿嘿嘿…”
临下桌之前,七七突然冒出不太连贯的话,一时间把所有人都说愣了。
他们惊讶的看着七七,他还笑得灿烂得很。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卫老太爷。
“这孩子不一般啊!”
在不经意之间,甚至没有人察觉的时候,七七已经悄悄的学会了等待。
也许还隐隐的明白什么是分别。
七七这一句出人意料的话惹的人既心疼有难过。
而最直接的表现就是七七有得到了不少的压岁钱。
很多年后一桌子人仔说起这事儿却只能摇摇头,皆想:这小子一肚子坏水儿和心眼儿根本不是学来的,而是与声俱来的!
从小时候还不记事就这样了!
当然这是后话了。
有人其乐融融就得有人闷闷不乐郁郁寡欢。
此时的湘江城,曾经令人神往的行宫已经变成了囚禁自由的牢笼。
做了两天龙椅的新皇楚禹现在正在皇宫里混天过日。
每日跟伺候自己的宫女太监厮混,将硬生生将这囚禁的生活过出了两分趣味儿。
初一一早,楚禹从浑浑噩噩中醒来,宿醉引来得头痛让他难受得紧。
“殿下,宫外来人了。”
楚禹揉着额头的手一顿,缓缓抬起重得难受的头,用通红的两只眼睛看着进来的人。
瞳孔跟聚不了焦一样,久久无法分辨来人。
“殿下?”
“殿下?”
楚禹一激灵总算是看清楚了来人,不耐烦的拍拍手。
“干什么!”
太监似乎已经习惯了他这种不耐烦的态度,没有开口说话,直到楚禹浑身的暴躁消退了一些才缓缓开口。
“宫外来人了,说是要见您。”
楚禹喝水的动作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宫外的人是谁。
“不见!江山都让给他们了还把我关在这里,现在见我做什么!”
楚禹怎么也是被捧着长大的皇子,金枝玉叶,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可是,可是…”
太监犹豫着不知道怎么说出后面的话。
“怎么了!”
“昔日的大楚皇帝好生威风啊!”
不等太监开口,楚禹已经听见了门口的声音。
楚禹脸色瞬间变得阴沉,盯着太监活想把他吃了。
太监不敢抬头,楚禹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然后才转头看着来人。
他刚要开口,就被进来的人给打断了。
“别说,听我说,说完我就走。”
来人还真就会给楚禹浪费时间,连坐都不带坐的,直接开口说:“想要出去很简单,写一份罪己诏,将你所有的私有财产分给城中的百姓,只要平复了百姓的情绪,主上会让你无忧无虑过后半生。”
听到无忧无虑四个字,楚禹承认自己心动了。
他眼神顺便变得有了神采,就连刚刚眼神里那股敌意都退下去不少。
他想:不就是份罪己诏吗,连江山都让给别人了,这还有什么可怕的。
至于财产,“我凭什么信你的话。”
他只是不聪明又不是缺心眼儿,自然不会立马点头哈腰的就信了。
来人微微一笑,然后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张羊皮卷。
“主上让我交给你的。”
说完就将其扔到了楚禹面前。
楚禹捡起来一看,很满意的样子。
楚禹的动作到时很快,年初一的下午,一道罪己诏席卷了整个湘江城。
好家伙,简直把自己剖析得那叫一个透彻,连带着有将楚柘拉出来痛批一顿!
说朝廷的不是,说自己如何如何的不中用。
不过百姓最感兴趣的可不是这无关紧要的自责,而是楚禹的财产。
昔日的皇帝,怎么着也得有个十几二十万的私有白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