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动手吗?
这一刻,孟令觉想了许多。
欺负一个废人,岂不是显得自己无能?
他的脸上就变化莫测。
只此一种表现,李奕就知道,这位大乾半圣的心境,已经被破了。
有的时候,心境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
看似他什么都没做,但不过短短几句话,再加上因势利导,就破了一位堂堂儒家半圣的心境,而且对方还没有察觉。
今日之事,不论如何收场,到了如今的地步,此人都已经输了。
李奕对此早有预料,
不过他也不是故意坑害孟令觉,不是李奕狂言,实在是此人还不用不着他动这种手段。
说是他真心,随手就能打杀了。
正所谓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想要让他更快的成长,一番风顺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此人的境界,不必白云境他们弱。
可此人的根基,却不如他们扎实。
不论是白云境,还是崔墨尘,亦或是莫名。
甚至在武道上比他们一筹的项步李玄霸等人。
这些人的成长,可没有一个是一番风顺的。
白云境不提,当初年幼的时候,可是李奕一手主导,引的他入武道,否则已经是家破人亡。
崔墨尘能以一届平民的身份成为漠北国师,其中艰辛可见一斑。
而莫名,看似出尘,可是在年轻的时候,也经历了无数生离死别,恩怨情仇。
江湖,不是那么好混的。
而项步更是自出生就背负天大的责任,唯有李玄霸。
李玄霸那是真的心思纯净,不掺杂半点杂物。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种天赋了。
只是随着经历越多,李玄霸的心思终究还是在变化。
但至少现在,他还不需要担心这些。
而孟令觉不同。
自小出生在书香世家,过人的儒道天赋小小年纪就让他名动四方。
尤其是在大乾那种儒道昌盛的地方,更是如鱼得水。
也只有在到了大周的时候,遇到朱半圣那一次,他才受了些许挫折。
但,那一点挫折显然是不够的。
所以,李奕要给他更大的挫折。
若是能破而后立,自然能扎实根基,但若不能,就此泯然众人也未必不是好事。
孟令觉终究是没有动手。
他身为大乾儒家半圣,不愿意背上一个屈辱废人的名头。
若是在李奕全盛时期,他强势击败,那是会让他的名声更胜,可现在,也只会让他徒增笑料而已。
但他不动,他的弟子,却不会人人如他一样。
“口出狂言,我师又岂会专门来找你麻烦!”
孟令觉的一个弟子怒声开口。
“是与不是并不主要。”
李奕毫不介意,依旧看着孟令觉,弄得他一阵不自在。
“儒家九字,你又得了几字?”
李奕的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
说道儒家之法,孟令觉自然是得意非常。
但才开口说了一个字,他的嘴就紧紧的闭上了。
脸色慢慢难看起来。
盏茶的功夫之后,孟令觉突然喷出一口鲜血。
“吐血了?”
沐雪有些奇怪,她没有看懂,为什么这个儒家半圣,突然就无辜口吐鲜血。
难道是身体太差?
可按照如今的世界,儒道能到了如此地步,武道想必也不差,不至于几句话就吐血吧。
难道是早就身受重伤了?
沐雪心里回想着各种猜测。
另一边孟令觉的众弟子面色大变。
“老师”
“老师,你怎么?”
“老师!”
所有人都是大惊失色。
他们也不明白,自家老师怎么好好地就吐血了。
唯有李奕,脸上挂着微笑。
“不错”
淡淡的两个字吐出。
惹来了孟令觉众弟子愤怒的眼神。
他是真的觉得不错。
孟令觉的天赋,确实不简单。
他本以为,孟令觉不可能这么快的醒悟。
至少也要等离开这里,体悟几天才能发觉。
孟令觉的神色有些萎靡下来。
良久之后叹了口气。
“李师之道,远过孟某。
孟某拜服”
说着,孟令觉推开几个搀扶着他的弟子,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给李奕行了一礼。
这一礼,为的是李奕对他的指点。
若不是这指点,他至少还有再迷茫数年。
若是那时候才发现,若是那时候才醒悟,他想回头可就难了。
李奕没有躲避,这一礼,他当然是当的起的。
就如孟令觉所说,他的一句话,点醒了孟令觉。
不过孟令觉的出色还是一次又一次的让他赞叹。
此人初来之时盛气凌人,如今却能完全放下成见,甚至对他执弟子礼。
未来的世界,若是没有他的一席之地,简直都没天理的。
“老师,你何为如此啊!”
刚刚还怒斥李奕的那个弟子看到自己老师的表现,整个人都傻了。
这是什么情况,老师怎么突然就认输了,而且还执弟子礼。
那他刚才的发言算什么。
孟令觉道:
“儒道乃正道,然儒之道,吾亦未曾参透,甚至险些走上了岔路。
李师乃大家,吾远不如矣。”
看不懂的不光是孟令觉的弟子,沐雪也是如此。
不过她心思聪颖,自然知道,显然是自家公子的那番话,把他点醒了。
眼中泛着异彩,沐雪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
“儒道也是大道,索道之路漫长,若是有所成就,未必不能超越前人。”
既然孟令觉服了,李奕自然也就没有继续打压他。
同时心情也不错。
自己的麾下,可谓是人才济济啊。
没错,他已经自动把孟令觉归纳为自己人了。
既然是自己人,那有什么是不可以原谅的呢。
暗处观察的众弟子,看到这一幕,也是一个个嘴巴张的能放下一个大鸭蛋。
宗主还没出手,这位不可一世的儒家半圣就臣服了?
虽说难以置信,但是在先是面前,众人还是一个个亢奋不已。
这就是他们第一宗的宗主,天下为先李剑仙。
就算武道之路断绝,也绝不意味着,世人就能将他遗忘。
所有人都在激动,唯有李奕平静无比。
这并不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
孟令觉来安城的事情,只是一个小插曲。
没有掀起丝毫波澜。
最多也就是大周的文人墨客因此而震动。
但是在目前各方大战的情况下,倒是显得微不足道了。
如今天下人议论的一切,都是前线的消息。
今日漠北攻下了一地,明日西楚拿了一城。
再过半日,新消息传来,赵王起势,攻城略地。
一转眼,朝廷又开始了一波反攻,夺回了几座城池。
可以说,如今的天下,一天一个变化。
武林也因此而沉寂下来。
乱象对各方势力的崛起都有好处。
可若是乱的厉害了,那就没有人敢冒头了。
不然一个不慎,就可能引起几方的反应。
这些反王,对付朝廷或许不容易,但是对付他们这些个武林势力,简直没有丝毫难度。
所以现在的武林,所有势力都还是默默的积蓄着一切。
他们在等着天下分出胜负。
至少不会随意开启战端。
到了那个时候,天下都需要休养生息,才是他们崛起的真正好时候。
此时的战场,就是真正的绞肉机。
一天死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各方势力都已经大红了眼。
几路反王也坐不住了,全部到了前线。
“该死了,这南庸城怎么这么难打!”
怀王骂了一句。
“南庸是入京都的关口,若不是这么难打,才不正常,若不是如此,我等几方,又岂会汇合在一起。”
漠北王笑呵呵的说了一句。
除了他之外,赵王以及项步都在此坐着。
赵王也开口道:
“这一座坚城,已经挡住我们一月有余。
大周的底蕴毕竟比我们要多,没有人知道,继续脱下会不会出问题。
不能在这么等下去了。”
此话一出,几人都沉默下来。
此事说起来简单,但是真要做,谈何容易。
一座南庸城,城池高十丈有余,更有三十万大军镇守,而且是龟缩不出。
就算他们多次派先天强者登城,可城内有重弩数以千计。
这种重弩,力道出奇的大。
哪怕是先天强者,也难以正面挡住一击。
而在他们登城的时候,失去了依靠,很难躲过重弩的攻击。
冲了两次城,几方损失了足足八位先天。
如此巨大的损失,让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先天强者极其珍贵,若是拿一座南庸城就全部陷在这里,京都城又该怎么打。
见众人都没有开口,漠北王开口道:
“赵王说的是,不过南庸城坚固无比,确实难以轻易攻陷。
我漠北倒是还有些手段可以试试。
但代价太过巨大,若要动用,还需几位一个承诺。”
几位反王对视了一眼。
“漠北王请说”
赵王开口。
周叶龙开口道:
“本王有一支奇军,或可破城,但此军若用代价极大。
若是我漠北攻下此城,不求其他。
他日京都之战,本王要先行三日!”
先行三日!
三人都是一惊。
漠北王的意思明显,是要他们暂缓攻城三天,而他想用这三天时间,试一试能不能攻下京都。
几方曾经约定,先入京都者为王。
余者退避二百里。
漠北有三日攻下京都的把握?
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这干系实在是太大了。
但让他们去破这南庸城,确实没有太好的手段。
就算动用,他们也要考虑值不值得。
想到这里,三人都不禁叹息。
漠北王,毕竟是大周亲王,哪怕身处漠北,所拥有的底蕴,还是比他们想象中的多了不少。
“也罢,我怀王同意了。”
没有过多思虑,怀王就第一个同意,十分的爽快。
他想的很清楚。
不论三方那家能拿下京都,其实和他关系都不大。
因为此时的四路反王之中,他怀王的势力最差。
而且还不是差了一点。
让他完全没有争夺的心思。
此时他最大的目的,就是等待机会,若无机会,当某一路反王成就霸业的时候,他就直接纳降。
有了怀王的同意,赵王和项步也没有多想。
三天时间,下一座京都城,在他们看来,无异于天方夜谭。
或许漠北王有些手段,但也不过是尝试一二而已。
于是两人也相继同意。
看到三人都已经同意,周叶龙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好,既如此,请诸位作壁上观!”
“赵峰,虎煞军何在!”
一员大将抱拳走出。
“虎煞军已至营门外,随时听后调遣!”
“好,给你们一天时间,给本王拿下南庸城!”
“是!”
说完,赵峰龙行虎步,直接走出营帐。
虎煞军?
看来是漠北的隐藏实力啊。
三人都心里明悟。
得了命令之后。
虎煞军来到前线。
所有的虎煞军,都身着轻甲,手持横刀,头戴猛虎铁盔。
这支军队的人数不多,只有八千。
在这动辄数十万的大战之中,可以说好不起眼。
城头的守将看到这支军队走出之后,也一个个面带嘲讽。
“就这么点人还想攻城?
没等上了城头就死光了吧。”
“哈哈,老子是个弓箭手,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老子是怎么射兔子的。”
周围所有人都哄堂大笑。
那些将官也没有制止他们喧哗的意思。
这场旷日的战斗,持续的时间太久了。
承受了巨大压力的,可不只是反王的人,他们这些守城军,压力也丝毫不差。
甚至还有更大一些。
毕竟,他们可是守方,而且援军还不知在何处。
下面的虎煞军可不知道他们的想法。
赵峰来到军前,端起一碗酒,一饮而下,开口道:
“诸位,此战,必胜!”
所有的虎煞军也同时端起酒碗,只是和赵峰不同的是,他们的酒,是红色的,血一样红。
“必胜!必胜!”
所有人都同时一饮而下,而后直接把酒碗摔在地上。
赵峰看向城头,微眯着眼睛。
“奇怪了,这些人怎么还没过来?”
等了一会儿,城头守军有些奇怪。
难道不是攻城吗?
但是看那又是喝酒,又是起誓的模样,明明就是出征的前奏啊。
正在他们疑惑的时候,赵峰看了一眼日头。
“出发!”
一声暴喝,所有虎煞军都听得清清楚楚。
没有人开口,所有人都沉默着,沉默的让人恐惧。
只是沉闷而统一的踏步声响起。
虎煞军,已经动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城头,没有云梯,没有绳索。
而他们的眼睛,满是血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