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陈八牛和老奎班长还陪着我找,其实他们心里头,也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朋友。
可等我们找了几个小时,奄奄一息的周建军,真的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之后。
老奎班长拉住了我,他看着我,黝黑泛着紫色的脸庞上噙着我从未看到过的严肃。
“小关同志,杨教授他们还在外面等着我们,如果再不走,周教授也会死在这里嘛!”
“我知道你不愿意接受,我也不愿意接受,如果可以我希望死的是我,可是……”
“我不信,要走你们走,我一定要找到她那怕是尸体!”
其实那会我已经绝望了,只是不愿意去接受而已。
我第一次和老奎班长翻了脸,一把推开了他。
老奎班长踉跄了几下,跌坐在了沙子上,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神很复杂,说不上来是可怜我同情我,还是因为我的幼稚和执拗真的生了气。
“我要带周教授活着离开,这是我的任务。”
最后老奎班长挣扎着慢慢的从沙地上爬了起来,看了我一眼,说了那么一句话,就转身一摇一晃的走过去把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的周建军背在了身上,然后径直离开了。
“奶奶的,不特么都说当兵人最讲义气嘛,这特么……”
“行了八爷,我理解老奎班长。”
我抬手拦住了陈八牛,我是真的理解老奎班长,并非是嘴上说说。
他是兵团出身,又经历过大大小小好几次真正的战斗,当初在戈壁滩上、在祭坛里,老奎班长不也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战友死在眼前无能为力?
如果要说我们几个人当中,谁最讲义气、谁最沉稳,老奎班长是当之无愧的。
可就像是老奎班长自己说的那样,听从命令是他的天职,而保护周建军和考古队就是他接到的命令。
“没事九爷,八爷陪着你找,那假洋鬼子还欠咱好几千美刀呢,可不能让她死了!”
其实那会不管是我还是陈八牛,都已经精疲力尽了,如果在继续耽搁时间下去,恐怕最后我们两个也走不出这沙漠。
可陈八牛还是选择留下来,他在意的也绝对不是那几千美刀,而是不放心我这个把兄弟。
陈八牛陪着我又在那片血红色的沙漠里找了一大圈,可始终没有找到Alice,我的心也彻底沉到了谷底。
头顶上的太阳越来越毒辣,我只感觉大脑越来越沉重,眼皮也像是被灌注了铅块一样,越来越沉重,仿佛随时都会闭下去,然后再也没办法睁开眼。
“九爷,咱走吧,也许……”
“不会的她一定还活着!”
真的那会我大概是疯了,我一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疯狂的在四周扒拉着沙子。
可我得到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那茫茫沙海,沙子的数量只怕和天空中的星星一样数之不尽。
“九爷你冷静点!”
一开始陈八牛还好言好语的劝说,可见我依旧执迷不悟,他牛脾气也上来了,直接拽这我的衣领口朝我大骂。
“姓关的给你脸了是吧,再不走咱两也得死在这!”
“我一定要找到她!”
尽管我和陈八牛一路上都在互相开涮,可实际上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真的从没闹红过脸。
可那一次我是真的和陈八牛闹红了脸。
我一把推开了他,他跌倒在了沙子里,然后爬起来直接给了我一拳。
“怕死你特么可以滚,老子没拦着你!”
“我一定要找到她!”
“行!姓关的八爷我特么不伺候了!”
陈八牛大概也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我了,他骂了我几句,起身也走了。
而我依旧像是疯了一样,漫无目的的在那片血色沙漠里寻找着Alice的身影。
我不知道自己徒手挖开了多少沙坑,甚至于都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信念支撑着我。
等我刨开一个沙丘,双手已经完全被那发烫的沙粒磨的血肉模糊了,眼皮也是越来越沉重,终于我还是慢慢倒在了那片血色沙漠里,迷迷糊糊的我似乎看到了Alice、看到了老奎班长、看到了去而复返的陈八牛。
我又一次陷入了那场好像永远在重复、永远也做不完的噩梦。
等我大喊着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了营帐里,头上、胳膊上缠着纱布,旁边还放着半碗吃剩下了的烤馕粥。
“你醒了?”
我还在犯迷糊的时候,Alice端着水走了进来。
当时看到Alice,我真的感觉像是在做梦,甚至于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死了,我和Alice在阴曹地府重逢了。
而且当时Alice看我的眼神也很奇怪,说不上是感动、还是内疚,甚至于脸颊上还泛着两撇红云。
“你没死、我也没死,我们都活下来了。”
见我还是满脸迷糊的盯着她,Alice笑着走到了我旁边,把手里的水壶放到了地上,然后抓起我的手,放到了她的心口上。
“感觉到了?我的心跳!”
那是我第一次和女孩有这么亲密的肢体接触,而且还是女孩主动,真的我的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耳朵根子,紧跟着我也清晰感觉到了自己胸膛里那颗狂跳心脏,是真实存在的。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我不是晕过去了?”
Alice告诉我,当时我的确晕死在了那片血色沙漠里,也的确没找到她。
可老奎班长把周建军送出那片血色沙漠交给一直在外面等着我们的杨教授之后,就立马折返回来找我和陈八牛。
陈八牛说是转身离开了,可其实压根没走远。
后来是老奎班长带来了水,救了我救了陈八牛,也是老奎班长找到了Alice,而我则是被陈八牛背出来的。
等到Alice说完,在一想起我和陈八牛闹红了脸,还和老奎班长大吵了一架,我心里也是一下子跟打翻了五味瓶一样,酸甜苦辣各种滋味一股脑就涌上了心头。
“哟嚯咱们英雄救美的大英雄醒了?”
在我心里万分愧疚,想要出去找陈八牛和老奎班长道歉的时候,陈八牛那家伙透着玩味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紧跟着同样是头上缠着绷带,裹的活脱脱像是半个木乃伊似的陈八牛,叼着半根烟就走了进来。
虽然我心里已经准备好说道歉了,可看到陈八牛那家伙,我却又说不出口了,总觉得那么说显得很矫情。
“咋着,这救了个资本主义国家的假洋鬼子,就不认穷亲戚了?”
“人Alice可还没说要以身相许嫁给你呢,九爷你这脸翻的可别太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