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娘的可算是到了地方了,九爷快看看八爷我是不是都瘦了一大圈了?”
“嗯,一大圈倒是没瘦下去,就是眼瞅着有些浮肿,这肚子怕不是怀了崽儿!”
“滚滚,姓关的你就是被资本主义荼毒了,嘴咋越来越损了呢!”
原本还有些沉闷的气氛,被我和陈八牛这么互相一开涮,倒是缓解下来了不少。
临进苗寨前,龙俊山告诉我们,这个苗寨多以龙姓苗人居多,掺杂着几家石姓苗人和七八家汉人,整个寨子虽比不上黔东南的千户苗寨,可也有近一百户人家。
这寨子是改革开放后,为了响应国家号召,由周边四个苗寨搬迁汇集成一个寨子的。
也正是因此,如今龙俊山所在的这苗寨,算得上汉化比较严重的苗寨了,虽说寨子里的苗族同胞们依旧保留着许多苗族自古相传的古老习俗,可也没有生苗寨和黑苗寨那般诸多忌讳。
不过在进寨子前,龙俊山还是特意交代了我们一些事情,比如我们是以客人的身份进苗寨的,到时候不光是他们家,还有周围的左邻右舍都会来敬酒。
这是苗族迎接客人的一种礼节,叫做拦门酒,届时我们或多或少都要喝一点点,那怕只是表示一下。
除此之外龙俊山还特意交代我们,到了人家里,千万不能挡在门槛上,更不能朝火塘里泼水等日常生活中的习俗和忌讳。
交代完了这些之后,龙俊山这才领着我们进了苗寨。
因为苗年在即的缘故,整个苗寨都笼罩在一股很喜庆的氛围里。
青石板铺砌而成的村寨小道里,三五成群穿着苗族服饰的男女老少,许多都挑着装满了稻谷的担子,或是偶尔能碰到几个苗族小孩,浑身泥糊糊的,手里提着鱼篓正在寨子里追逐打闹,可无一例外,他们脸上全都洋溢着那种最纯真最幸福的笑容。
龙俊山告诉我们,苗年一般都是在稻谷秋收后,而苗族又有在稻田里饲养鲤鱼的习惯,所以每当苗年前后,都能看到寨子里的村民,挑着今年的新收的稻子赶往加工坊,能看到苗族的小孩,三五成群的在各家稻田里追逐鲤鱼。
不仅如此,我还发现,这一路在苗寨里走过来,路过的村民,对龙俊山都显得很尊敬,而我们六个外来人,也因为跟在龙俊山身后,得到了村民们极大的认可。
“龙爷,看不出来您在这寨子里威望挺高啊,八爷听说寨子里还有什么寨主、长老的,看样子这寨主的位置,以后非龙爷莫属了。”
因为三个孕妇的缘故,我们心里头也十分好奇龙俊山到底在做什么买卖,这会也就任由陈八牛去试探虚实了。
“八爷您这不是拿我开玩笑呢吗,这长老、寨主那都是寨子里德高望重的老辈人才够资格担任的。”
“我还差得远呢,再说了我们这寨子人口多、各自所在的家族也不同,哪还有什么寨主,倒是各个家族会推选个族长,不过当家做主的啊还是村长。”
之后在陈八牛的追问下,龙俊山这才告诉我们,他之所以在寨子里人缘好,还颇有威望。
是因为这几年,他时常帮着寨子里的村民,把手里的山货倒腾到外面还钱,算得上以一己之力打开了整个寨子的商贸活动,着实让原本靠山吃山、日子清贫的村民一下手头宽裕了不少。
“嘿,咱这位龙爷还真是买卖多了不压身啊,前脚到镇子上接客户、后脚还负责替村民出售药材。”
“不仅如此,前些年咱这位龙爷,还跟着长沙李老爷子倒腾过古玩,这位龙爷可是个人才。”
陈八牛和钱鼠爷凑在一块,一边看着龙俊山的背影,一边小声的议论着。
也并非是我们喜欢在背后嚼舌根,实在是因为这一路走来,龙俊山这人给了我们太多太多的不解。
“行了二位爷,咱就算在背后说出龙叫唤来,也解不了心头的疑团。”
“总结起来就一句话,咱这位龙爷不简单,咱们小心这点就是了。”
Alice点了点头,表示很赞同我的提议。
整个苗寨不大,只是寨子里的路修得有些错综复杂,要不是龙俊山带着,我们这些外地人贸然闯进这寨子里,还真容易走迷路了。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龙俊山就领着我们到了他家。
大老远的我们就看到,十多个穿着苗族传统服饰的男女老少已经站在门口等着我们了,其中几个苗族妇女手里更是捧着酒碗、提着一个装满了米酒的大茶壶。
等我们走过去,几个苗族妇女便是到了拦门酒递了过来,还用苗语唱着歌,虽然听不懂,可我知道那应该是类似汉族的劝酒歌、祝酒歌,而且我也能感觉到他们的朴实和热情。
虽然一早龙俊山就说了,这拦门酒只是个习俗,喝一点表示一下也可以。
可我们三个大男人还是当场被喝的脸红脖子粗,在涮羊肉馆子里还时常以酒神海量着称的陈八牛,这会也是连连摆手,更发誓说以后都自称海量、酒神了。
Alice和那三个孕妇到还好,毕竟是女同志,仅仅只是一人喝了几口,也就作罢了。
到了屋里,龙俊山的媳妇儿和爸妈,早就准备好了热腾腾的早饭。
火塘三脚架上支起的铁锅里,苗家最地道的酸汤鱼,正咕嘟嘟的冒着热气。
赶了一晚上的夜路,我们几个早就饿的肚子都没感觉了,这会闻到饭菜香味,肚子立马就咕噜噜叫了起来。
“快坐下吃饭,都别客气,就拿这儿当自己家一样。”
龙俊山两口子很热情的招呼着我们,我们也不好推辞,就着凳子也围坐在了火塘边。
我们四个倒是吃的大快朵颐,只是那三个明显出自富贵人家的孕妇,拿着碗筷、看着那架在火塘上,烟火缭绕、周围糊了厚厚一层黑色油烟的铁锅,明显皱着眉头,似乎很不习惯、甚至于可以说是有些厌恶、看不起龙俊山家里的一切。
对此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佯装没看到。
一顿饭虽是不如那些大饭店里来的讲究,可也是色香味俱全,吃的我们满嘴流油,这到了苗族同胞家里,席间自然是免不了喝酒。
结果一顿饭下来,要不是龙俊山从中打圆场,只怕我们三个当时就得喝趴在火塘边。
“几位先在我家歇息着,明天是我们苗族苗年的第一天,按照传统啊,这一天家家户户都要在家里守岁、不下地干活、也不出门走动。”
“我们这寨子里倒是没那么多讲究,不过咱们要去的仡佬寨,都是生苗,咱们只能后天一大早出发。”
虽然我们心里头也着急,毕竟这次前来湘西,可是为了救命的。
可龙俊山话都说了,我们总不能逼着他现在就带我们去那仡佬寨找蛊婆。
只是那三个孕妇明显很是不情愿,似乎只想要马上达到目的,然后离开这在她们眼里十分贫穷落后的苗寨。
可她们也和我们一样,如果没有龙俊山带路,不要说前往仡佬寨了,只怕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最后也只能答应在龙俊山家里过完苗年的第一天。
就这样,我们只好耐着性子在龙俊山家里暂时住了下来,不过很快龙俊山一家人的热情,就完全打消了我们心里头那一点点怨念和不耐烦。
隔日,整个寨子也彻底被苗年的喜悦气氛给笼罩了,鞭炮声从清晨一直响到了中午,傍晚天色刚刚撒黑,鞭炮声又响了起来。
结果一顿苗族苗年传统的年夜饭吃下来,我们三个又喝的晕头转向,没办法只能Alice搀扶着我们到外面吹风。
“哎九爷,你们发现没,咱这位龙爷家的房子,在这寨子里可是首屈一指的,还有他家里,这沙发和熊猫牌电视可是一应俱全,这摆设可比城里许多工人家庭还要富裕不少啊。”
起初我们还没注意,可这会陈八牛这么一说,我们三个也是立马面面相觑了起来。
要知道那年头,即便是四九城,家里能摆上一组沙发,在弄个茶几摆一台熊猫牌彩电的,也算是小康家庭了。
而这凤凰镇,我们也看到了,那绝对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穷山沟了。
偏偏龙俊山家里,不仅有那年头在农村堪称奔驰宝马的手扶拖拉机、家里头熊猫彩电、大沙发还一应俱全。
这些东西放在外界不奇怪,可在凤凰镇这样普遍清贫的大环境下,就显得奇怪了。
“难道咱这位龙爷,背地里真干着见不得人的买卖?”
“要不然到靠着帮村民倒卖药材,铁定赚不来那么多钱啊?就算他以前跟着长沙李老爷子倒腾过古玩,也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