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整个仡佬寨都沉浸在欢庆的喜悦氛围当中,唯独Alice因为老蛊婆的事儿,一直都沉浸在悲伤当中。
我想要安慰她,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平日里和陈八牛斗嘴时的能言善辩,这会也像是子弹卡了壳。
不过Alice显然也没想过,我能安慰她,最后她朝我笑了笑,说了一句谢谢你能听我唠叨,早些休息吧,然后就转身独自回了屋子。
我想要开口叫住她,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因为我就算叫住了她,也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还能说些什么。
没办法,我也折返身回了屋子。
喝多了酒,还在跟钱鼠爷狂吹棺材山宝藏的陈八牛,这会已经倒在地上打起了呼噜,钱鼠爷也喝多了,抱着陈八牛的大腿,嘴角两撇鼠须一抖一抖的,偶尔嘴里还在嚷嚷着要叫上我们杀个回马枪,去棺材山把那金山银山给取出来。
看着这两活宝,我也是只能够很无奈的笑了笑。
等躺倒床上,脑袋以挨到枕头,酒劲立马就开始发作了,只觉得周围开始天旋地转,整个人像是掉进了旋涡里似的,胃里更是在翻江倒海,想吐却又吐不出来,说不出难受。
好在没一会,我也就昏昏沉沉彻底的醉了过去,就连陈八牛和钱鼠爷两人那打雷似的鼾声,我都听不到了。
第二天一大早,Alice就来敲门了,我喝的少,醉的也最轻,第一个惊醒了过来。
陈八牛和钱鼠爷两人,半天这才揉着惺忪的睡眼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脸迷糊的看着四周,显然是昨晚喝断片了。
乘着吃早饭的时间,我把老蛊婆的事儿,详细给陈八牛和钱鼠爷说了。
他两听完之后,一时之间也是大眼瞪小眼。
半晌后,陈八牛那家伙慢慢的放下手里的碗筷,有些难堪的挠了挠脑袋看着我和Alice说了一句。
“感情是八爷……八爷我误会人老婆婆了,当时八爷还杀到人家里去找麻烦,难怪当时那老蛊……老婆婆可凶了!”
不光是我们,整个仡佬寨的人都误会了那老蛊婆。
我们不知道那老蛊婆为什么不解释清楚,或许是她解释过,可没人信她。
久而久之下来,那老蛊婆的性情脾气变得有些乖张,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既然解释了没人信,那索性将错就错,你们怕我,那我就吓唬你们,让你们更加怕我。
破罐子破摔,有人认为这是洒脱,可这句话从始至终,所要表达的意思,都是绝望无助之下,无可奈何的行为,从来没有洒脱可言。
“哎,事已至此,早早结束这一场悲剧,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钱鼠爷最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和Alice昨晚所说,几乎如出一辙的话。
的确,现在老蛊婆已经死了,我们就算说一千道一万,也不过是徒劳,让蛊婆这个悲剧,就此在仡佬寨结束,是最好的结果。
可也因为老蛊婆的事儿,一顿早饭,气氛是格外的压抑。
“走吧,九爷咱现在就给那老婆婆上香,八爷一定得在坟头,好好给老婆婆磕头请罪,不然八爷以后睡觉都不踏实啊!”
陈八牛那家伙就是这德行极其冲动,可如果真是他错了,他也绝对不会因为死要面子,死不认错,反而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弥补自己的错误。
这不刚刚才放下碗筷,这家伙立马就迫不及待的拽着我们去给那老蛊婆上香。
再次踏上那条通往那老蛊婆家,通往仡佬寨旧址的山坡的时候,真的我心里头是五味杂陈。
一路上我们都没说话,就那么静悄悄的上了山。
老蛊婆的坟头,就在半山腰一块荒地上,没有悬棺、也没有和仡佬寨其他死者葬在一处,整个荒地上,就只有那孤零零的一个坟头。
这样的场景,真的就像是一块石头,压在了我们每个人的心脏上,莫名就让人觉得压抑,让人觉得憋得难受。
“走吧!”
最后还是我带头,朝着那老蛊婆的坟头走了过去。
正值春天,才几天的新坟,可坟头上已经长出了稀稀疏疏的野草。
也许,有这些野草陪着,老蛊婆到了另一个世界,不会在这么孤独凄凉。
我也只能,这样在心里头安慰着自己。
我们把准备好的香烛纸钱,和一些吃食祭品拿了出来,摆在了坟前,陈八牛那家伙也没含糊,第一个跪在了老蛊婆的坟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祭拜完了老蛊婆之后,我们下了山,和石苗医父子二人告别后,当天就离开了仡佬寨。
没有龙俊山带路,回去的路可就更难走,一路上我们不知道饶了多少弯路,多翻了多少山头,总算是在第三天傍晚,远远地看到了龙俊山家所在的那个寨子。
一路上我们已经商量好了,离开凤凰镇后,就直奔长沙。
这一次凤凰镇之行,虽然没能解决我们身体上的隐疾,可也找到了线索。
只是老蛊婆临终前交给Alice的那本小册子,上面的内容,至今我们还没办法破译出来。
那小册子上有用苗文写的内容,也有用其他我们不知道是什么文字写的内容。
换句话来说,想破译这本小册子上的内容,只找一个懂得苗文和汉语的人,肯定行不通。
必须找一个对湘黔苗家文化十分熟悉的专业人士,才有机会破译这本小册子上的内容。
当时提到这,钱鼠爷第一个就想到了长沙的李老爷子。
长沙李老爷子和钱鼠爷的师父张道爷是故交,李老爷子是长沙土生土长的苗家人,建国前在湘黔一带是民间赫赫有名的人物。
就连现在在湘黔一带如日中天的老张家,算起来都是李老爷子的后生晚辈。
再加上李老爷子就是靠着倒腾古玩发的家,找他帮忙破译这本小册子上的内容,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
而且,我们也只有去长沙,才有办法联系上远在四九城的周建军。
钱鼠爷答应随我们一道去长沙,替我们引荐李老爷子。
他这家伙虽然遇到事就想着多,有些贪生怕死,可只要答应你的事儿,也绝对不会给你掉链子。
在留下足够我们四人返回长沙的差旅费后,我们把身上能拿出来的钱凑在一起,全都交给了龙俊山的媳妇儿,算是一种补偿。
尽管龙俊山的死,和我们关系不大,他选择进棺材山,也并非是全都为了我们,而是为了去救石苗医。
可说到底,他也是和我们一起出生入死过的朋友。
龙俊山的媳妇儿,那个黑黑瘦瘦,个头不高的苗家女人,在得知龙军的死讯后,抱着龙俊山一双还未成年的孩子,哭的很伤心。
可哭过之后,她擦了擦眼泪,依旧继续钻进了厨房,给两个孩子、给龙俊山的父母准备晚饭。
“这苗家女人,还真是够坚强啊!”
莫说是钱鼠爷了,就是Alice这个货真价实的小辣椒,那会都很佩服龙俊山的遗孀。
龙俊山的媳妇儿,本来想留我们在她家住一夜,可当时那情况,我们哪里有脸继续留下来,只是坐了一会,安慰她几句,就离开了寨子。
我们租了寨子里的一辆马车,一路走走停停,又足足耗费了一整天的时间,总算是在晚上十点多抵达了凤凰镇。
在凤凰镇休息了一晚上,次日一大早匆匆吃过早饭,我们就出发奔着长沙去了。
抵达长沙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
在长沙一家招待所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我们还没睡醒呢,房门就被钱鼠爷给拍的哐哐作响。
“九爷、八爷赶紧得,咱今儿个就去拜访李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