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爱华显然也没想到,我会这么开门见山的直说,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依旧是那一幅冷笑的模样瞥了我们一眼。
“果然你们也是冲着那些东西来了!”
听到罗爱华这句话,我才猛地明白过来,感情我这是被诈了,这不得不让我暗暗佩服,这罗美华的确是个不简单的女人,她的心机城府,还有那嘴皮子,绝对是我认识的所有女人当中,最狠的一个。
不过眼下都开门见山的直说了,也就不必在拐弯抹角了,罗爱华的反应,也再一次验证了我所有的猜测。
五年前,罗爱华和罗为民兄妹两人,闹翻绝对另有隐情,而这一段隐情,极可能就和娜姑村石人甬诅咒有关。
“行了,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我也没兴趣知道,我劝你们最好赶紧离开娜姑村!”
说完,罗爱华转身便要朝着屋子里走去。
“哎,我说你这女同志怎么这样呢,我们来找你,就是想从你口中知道一些实情,方便我们找罗老师!”
“你说你这女同志,是罗老师的妹子,就算你们兄妹闹掰了,这打断骨头总还连着筋呢!”
“你这女同志咋这么冷血无情呢?”
陈八牛这家伙脾气暴躁,加上这罗爱华的态度,也实在是有一些让人来气,见罗爱华转身要走,陈八牛直接上前伸手拦住了罗爱华的去路。
罗爱华呢,也不恼,更不畏惧,只是双手环抱在胸前,冷笑着瞥了一眼陈八牛道。
“怎么?难不成你们也和那些人一样,还想要动粗?”
“这娜姑村虽然是个穷山沟,可也是讲法律的地方,吓唬老娘?你们还嫩了点!”
“嘿,我说你这女同志,谁吓唬你谁威胁你了,你这女同志怎么不是好赖话呢?”
“行了八爷,您啊一边凉快去!”
我生怕陈八牛这家伙在这么唠叨下去,真闹出什么乱子来,到时候可就不好收场了,便是急忙上前拦住了陈八牛。
“罗小姐,我们贸然来拜访,只是想要了解一些实情,罗老师现在虽然下落不明,可不见就真的出了事儿!”
“眼下,只有解开娜姑村石人甬诅咒的真相,才能找到罗老师的下落,我知道罗小姐你和罗老师并没有真的老死不相往来,不然得知罗老师出事儿,你也不会连夜赶回来!”
“难道你真的就这么放弃了?也许罗老师的确是遇到了危险,可他没准在等着人去救他呢!”
“救人如救火,多耽误一秒钟,罗老师的危险就多一分啊!”
我没有拦住罗爱华的去路,只是看着她,用心良苦的劝说着。
“我们的确是撒了谎,可我们绝对不是什么坏人,这位冯小姐,是四九城考古研究所的,实不相瞒,我们到娜姑村来,的确是有目的!”
“可我们想救罗老师,也不是说着玩儿的!”
虽然我已经拿出了足够的诚意,可老实说我心里头还是挺忐忑的,毕竟眼前这罗爱华,可不是什么吃素的善茬,更不是娜姑村寨子里那些淳朴到了极点的乡亲们。
不过,这一次我还是没有重注下错盘,因为我那一番话,罗爱华没有继续冷眼相对,而是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她似乎是在犹豫、似乎是在顾虑些什么。
“哎呀,我说你这女同志都火烧眉毛了,你还在纠结个啥,难道非得等找到罗老师的尸体,你才肯罢休?”
“真是急死八爷了!”
“奶奶个腿儿的!”
脾气暴躁的陈八牛,那会真是急的满地乱窜。
“八爷不会说话就少说话,什么叫非得等到找到罗老师的尸体?”
“您就不能盼点好的?”
我没好气的狠狠瞪了一眼陈八牛,心想这家伙怎么关键时刻脑子里哪根筋又搭错了呢?
“呸呸呸,是八爷不会说话,可理儿就是这么一个理儿!”
又唠叨抱怨了一句后,陈八牛那家伙总算是识趣的闭上了嘴巴,罗爱华呢,则是依旧紧皱着眉头,不知道在迟疑什么,也不知道在犹豫什么。
最后她抬起头远远地看了一眼江边的方向,然后这才转过头,眯着眼,用那种满是狐疑的眼神重新打量了我们一番,末了试探着问了一句:“你们真的是考古研究所的人?”
“不是盗墓贼?”
罗爱华这句话一出,无疑是更加验证了我此前所有的猜测,罗爱华对于罗为民一伙人的勾当,就算不是绝对的知情人,也绝对知道的比我们多得多。
眼下罗为民失踪,我们没在养猪场里头找到关键性线索,罗爱华就是我们破解娜姑村石人甬诅咒事件的唯一突破口。
“我是四九城考古研究的出资人,他们两个不是,他们两是我请来帮忙的!”
“我房间里,有我在研究所做的研究报告,还有和研究所联系的电报和书信,你如果不信可以跟我去学校里头看一看!”
“我这儿,还有一些我们之前去保护文物的照片!”
Alice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头的相机递了过去,罗爱华将信将疑的接过那相机看了看里头的照片,等看完那些照片后,她脸上狐疑的神色这才消减下去了一大半。
“既然这样,那你们跟我进来吧!”
说完罗爱华便是直接专门走进了院子,我们三个则是互相对视了一眼。
“不是九爷,这女的真的靠谱?”
“八爷怎么感觉这女的,那么……那么……”
“行了八爷,等会到了屋子里头,你少说话,还是您不想找那孔雀古国、找那孔雀王的陵墓了?”
我和陈八牛这家伙认识这么多年,岂会不知道这家伙的软肋在哪儿。
这家伙啊,现在就是一门心思想要找到孔雀古国、找到孔雀王的陵墓,然后大发一笔横财。
“得得得,九爷您厉害,八爷权当自己个是个哑巴,这总行了吧!”
被我抓住了软肋,陈八牛这家伙牢骚了一句,可也答应了不在胡说八道。
随后我和Alice对视了一眼,便是一同走进了罗爱华家的院子。
整个娜姑村的房子啊,都是用石块、土坯和木头搭建的,大概是因为天气炎热的关系,这儿的房子都搭了两层。
下头一层很低矮,平日里就用来当鸡舍、猪圈啥的,这样房子远离地面,下头通风,加上周围的墙壁,靠近房顶的部位,也都是用木板像是栅栏一样拦了起来的,自然就能够凉爽很多。
罗为民家的小院里头,左边角落里放着一些农具,还有一碾石磨,院子打扫的很干净整洁,可却是看着很久都没人回来住过了,因为院子里头那水缸里头是空空的。
罗爱华也没招呼我们,只是自顾自的推开了堂屋的木门,我们呢也没客气,毕竟这会那层窗户纸都捅破了。
跟着罗爱华进到堂屋里头,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娜姑村三个寨子里家家户户都有的一个四四方方的火塘。
火塘里头还有一些木炭灰,一个不知道用了多少年,黑乎乎的铁三角架在了火塘上,房梁上还垂下来一根铁链,铁链上挂着一个烧水壶。
进到堂屋里,罗爱华也依旧没有要招呼我们坐下的迹象,只是自顾自的拿过来一把木头凳子,自己坐在了火塘边。
“嘿……”
罗爱华的淡漠,无疑是让本就对罗爱华心里头千般不满、万般不爽的陈八牛有些不得劲了,不过那家伙还没牢骚,就被我一个严厉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我呢,也没客气,四下看了看,发现墙角放着几个用稻草编出来的草凳子,就抱了过来,也坐了下来。
“罗小姐,现在您可以跟我讲讲,这到底怎么回事了吧?”
罗爱华转过头看了我们一眼,然后笑了笑,这一次她不是冷笑,而是那种极其复杂的笑,那笑容说不出来是觉得我们不可理喻,还是觉得所有人都不可理喻。
最后罗爱华又点了一根烟,末了方才开口说道:“算了,既然你们非得找死,那我也不拦着!”
“想知道什么,问吧!”
听到罗爱华那句话,我无疑是更加确定,这罗爱华,虽然表现的尖酸刻薄,还极其市侩,可她绝不是一个冷血的人。
之所以刚刚和我们碰面的时候,不仅没有好脸色,没说几句话就要赶我们走,一方面是因为我们三个是生面孔,她心生警觉,一方面只怕她是知道这娜姑村石人甬诅咒不简单,不想看着我们白白送死。
“罗小姐你知道那石人甬的事儿?”
我也没继续遮遮掩掩,开门见山的便问了一句。
罗爱华扔掉手里头只燃了一半的烟蒂,然后抬起头看了一眼江边的方向,最后点了点头道。
“知道!”
“其实,那些石人甬,在娜姑村出现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几乎每隔几年,那石人甬,都会在江边出现一次!”
罗爱华所说,和我的推测,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出入就是,我之前推测,这石人甬出现在娜姑村应该是有时间规律的,不过按照罗爱华所说。
这石人甬,并不是按照规律出现在娜姑村的,而是隔三差五,如同那鬼魅一般,也许好几年不会出现,也许一年之内会出现好几次。
确认了这一点后,我又急忙开口试探性的问了一句:“那是不是每一次这石人甬出现,寨子里头都会出事儿?”
我没敢说,是不是那石人甬每次出现,寨子里都会闹出人命,毕竟现在寨子里头已经出了四条人命,而且都和那石人甬有关。
我呢,不信诅咒之说,心里头也一直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觉得罗大山、罗小山、养猪场两个盗墓贼的惨死,只是某种意外,并非石人甬诅咒所致,也祈祷我的推测,都只是推测,而不是事实。
只可惜,罗爱华接下来的话,还是瞬间粉碎了我所有的侥幸。
“我记忆里,这石人甬在娜姑村一共出现了三次,第一次死了很多人。”
“往后,两次也都出了人命,寨子里的老人们,也说过这石人甬,他们小的时候就看到过,而且每次出现,都会闹出人命!”
说这些话的时候,罗爱华的语气很低沉,还透着一丝无奈、透着一丝黯然。
说来也不奇怪,罗为民一伙人,在娜姑村蛰伏多年,就是为了等待石人甬出现,眼下石人甬出现,却是接连死了四个人,在结合以往这石人甬在娜姑村出现之时,寨子里每次都会闹出人命。
也不怪,就连罗爱华,也会认为,罗为民失踪,其实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罗小姐,你能给我详细说说,这石人甬具体怎么回事?”
罗爱华看了我一眼,也没有在遮掩下去,只是又点了一根烟,抽了几口后,这才开口给我们讲了一段她亲身经历的往事。
如果不是罗爱华亲口讲述,如果不是我知道罗爱华没有必要跟我们撒谎,我都不会相信,她说的那段往事儿,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
娜姑村虽然地处群山环抱之间,即便到了现在交通也是极其的不发达,甚至于至今都还没有完全通电。
更早几年,也就是罗爱华、罗为民兄妹两人小时候,娜姑村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那更加是可想而知了。
说那个时候这娜姑村与世隔绝,似乎也不为过分。
虽然娜姑村那个时候几乎与外界没有太多的沟通,可寨子里的人们,靠着这儿的肥沃土地,靠着这儿得天独厚的气候条件,倒也是过的衣食无忧。
罗爱华告诉我们,她第一个亲眼看到这石人甬,是在她十岁那一年。
因为寨子里头交通不便,很多适龄的孩子,都没有上学,即便上学,入学年纪也都很晚了。
罗爱华和罗为民,也是十岁出头了,才堪堪上了小学一年级。
“那一年,我和阿哥刚刚上小学,为了供我们兄妹上学,阿爹和阿娘,把家里头的年猪都给卖了,才勉强凑够了学费!”
“可往后上学,还需要更多的学费,需要更多的钱,阿爹和阿娘,没办法,只能更加拼命的干活!”
“你们也看到了,我们这儿虽然在群山之间,可江边土地不少,只要你有力气,开垦一片,围起来,那就是你的田地,你就可以在哪儿种粮食!”
“那年,阿爹阿娘,为了供我们上学,在江边重新开了好几块田地!”
“后来……后来开荒的时候,却出了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