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等的人不是旁人,正是罗爱华。
因为按照我的推测,不管昨天夜里,把这第三尊石人甬和最后两具尸体偷偷运到小学操场上借机构陷我们的是罗爱华还是罗为民,他们兄妹两人,都必然是知情人。
并且,他们兄妹之间,一定掩藏了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者说罗为民舍弃江浙已经做得小有成就的批发生意,回到娜姑村盖学校当老师,并非是为了石人甬里头的金子。
如此一来,罗为民兄妹借石人甬诅咒之事构陷我们,目的就只有两个。
第一个目的自然就是要除掉我们三人当中的一个。
可我们三个人,不管是我、还是陈八牛和Alice,我们都是第一次来到娜姑村,和罗为民、罗爱华兄妹之前压根就没有任何的交际,没有交际,自然也就谈不上有什么恩怨了。
罗为民、罗爱华兄妹借此除掉我们三人当中的一个,这解释自然也就说不通了。
如此一来,便只剩下了最后一个解释。
罗为民、罗爱华兄妹想要借着石人甬诅咒事件,逼着我们离开娜姑村。
眼下,第三尊石人甬和最后两具尸体出现在了小学操场上,按照娜姑村的习俗,我们三个人当中,会有一个人被当成祭品献祭给石人甬,用来平息冤魂作祟。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若是想要保全性命,就不得不离开娜姑村了。
至于罗为民、罗爱华兄妹,为什么一定要逼着我们离开娜姑村。
一开始我有些想不明白,不过现在我全都理清楚了。
罗爱华、罗为民兄妹想要借着石人甬诅咒一事,逼着我们离开娜姑村。
其根本原因,就是因为我们一直在追查娜姑村石人甬诅咒的真相。
罗为民、罗爱华兄妹担心,若是我们继续追查下去,迟早会彻底解开娜姑村石人甬诅咒事件的真相,或者说迟早会解开他们兄妹真正的目的。
万不得已下,罗爱华、罗为民兄妹,才想到了用这个办法逼着我们离开娜姑村。
只不过,这一切目前来说,都还只是我的推测,究竟罗爱华、罗为民兄妹是想要借此除掉我们当中的一个,还是仅仅只是想要借此逼着我们离开娜姑村,这个问题的答案,距离我们并不远。
虽然今天一整天,学校门口都有人看守,我们算是被彻底软禁在这小学里头,并不知道外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儿。
可从今天外面的动静,不难看出来,今天一整天,娜姑村三个寨子的村民,都在忙活祭祀的事儿。
估摸着,最迟明天,我们三个人当中的一个就会被当成祭品,献祭给那石人甬。
换句话来说,我们想要逃离娜姑村,今天晚上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如果今天晚上,罗爱华出现,来搭救我们,那就证明罗为民、罗爱华兄妹,并非是丧心病狂,他们只是想要借此逼走我们。
这也是我今天一整天,明明深陷绝境,却迟迟没有动作,只是在耐心等待的原因。
等我解释清楚这其中的因果关系后,Alice呢虽然略显吃惊,倒也反应没那么过激。
陈八牛那家伙则是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的看着我,嘴巴张的老大,老半天没有闭上,显然他有些没办法接受这个推测。
过了半晌,陈八牛这才开口试探性的问了我一句:“那……那九爷,照您这么说,罗老师岂不是没事儿?”
“可他为啥下落不明,还有他那些同伙,现在可全都惨死了!”
“难道那些人是罗老师杀的?可他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呢?”
“这不可能吧,罗老师他……他怎么可能是杀人凶手呢!”
的确,不光是陈八牛觉得不可思议,我刚刚理清楚这些头绪的时候,同样也觉得不可思议。
特别是罗大山、罗小山几人那看一眼,都让人觉得后脊背直冒冷气的凄惨死状,如果真的是人为,我实在是有些不敢想象,那杀人凶手,得丧心病狂到什么地步,才能用开膛破肚这种残忍至极的手段来杀人。
不过很快我想明白,杀人凶手极可能就是罗为民,这一点是最合理的解释。
可杀人凶手,不代表罗大山、罗小山等人就是罗为民亲手杀死的。
之前我通过一些蛛丝马迹,推断出娜姑村这石人甬诅咒,真正的诅咒,不在那被刻上了诅咒和镇压邪祟的诡异石人甬上,而是藏在娜姑村村前那条金沙江支流的滚滚江水当中。
我想这一点,罗为民也知道,所以可以说罗为民是杀人凶手,不过准确来说,应该说是罗为民借助石人甬诅咒,杀了罗大山、罗小山等六人。
可罗大山、罗小山他们六人,和罗为民是同伙。
罗为民为什么要杀了他们呢?
和其他盗墓贼一样,是因为分赃不均,暗藏杀心?
这个可能性的确存在,可在我看来,这个可能性却是微乎其微的。
“九爷,你这么说八爷心里头倒是好受了一点,可……可罗老师这么一个好人,为啥……为啥要干这事儿呢!”
也不怪陈八牛一直没办法接受这些隐藏在娜姑村石人甬诅咒事件背后的真相。
实在是罗为民平日里在娜姑村的所作所为,无一不值得人称赞、无一不值得人称颂。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一切大概只有等罗爱华来了,才知道吧!”
“你确定罗爱华会来?”
Alice这个问题,让我也沉默了下来。
不管我的推测,多么精彩绝伦、多么合情合理,可推测始终只是推测,人心的险恶,绝不单单是靠着你三言两句的推测,就能评定的。
见我沉默不语,Alice也没继续追问下去,她也清楚人心隔肚皮这句话绝非是空穴来风。
至于陈八牛那家伙,这会得知了这些隐藏在娜姑村石人甬诅咒事件背后的真相后,不仅没有平静下来,反而是显得比白天更加焦躁不安了。
“九爷,你说你两咋一点也不知道着急上火呢!”
“万一罗爱华不来咋办,咱真的在这人干瞪眼等着被人抓去当祭品?”
“万一罗爱华来了,那咱……”
是啊,眼下,罗爱华来或是不来,结果似乎都不是我们想要的。
罗爱华来了,证明他们兄妹并非丧心病狂,可同样也彻底证实了我所有的推测,证明了娜姑村石人甬诅咒事件,的确是罗为民在背后捣鬼。
罗爱华不来,不就是证明,他们兄妹,比我们想象当中还要丧心病狂,不就证明,石人甬诅咒真的存在?
在操场上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后,见我和Alice都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陈八牛那家伙狠狠跺了跺脚,又重重的叹息了两声后,这才坐了下来,只不过也跟屁股上长了钉子似的坐立不安。
很快,天色就完全黑了下来,整个娜姑村彻底笼罩在了一片黑暗当中。
不知道是心理因素作祟,还是这世上真的存在鬼神。
那天晚上,娜姑村寨子里没由来的刮起了大风,天空当中也是雷声阵阵,可就是干打雷不下雨。
大量的乌云从四面八方汇集到了娜姑村上空,厚重的云层、伴随着阵阵低沉的闷雷声,像是天空都要塌陷下来了似的。
轰隆……
骤然一声巨响,一道百丈有余的巨大闪电,突然划破了夜空,霎时间那亮银色的电光,将整个笼罩在黑暗当中的娜姑村,都给照的亮如白昼。
电光闪烁间,我们没等来罗爱华,却是两男两女四个村民来到了小学。
两个妇人,正是当天带我们来到娜姑村的那两个彝族大姐。
她们两个端着木质的托盘,托盘里头摆着好些碗筷,里头装着的都是肉食。
娜姑村虽然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凭借着江畔肥沃的土地和那条金沙江的支流,村民们基本都不愁温饱,可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次肉食。
这一次,两个彝族大姐送来的饭菜,却是全都是肉食,这不由让我脑海里莫名其妙冒出了断头饭这三个字。
另外两人,则是今天一整天,都在校门口看守我们的两个彝族汉子,他们手里头拿个一个竹筒,那竹筒上篆刻着一些我看不懂的符号、竹筒里头则是装着竹签子,看样子是抽签用的。
尽管言语不通,不过看着架势,就是傻子都能够猜到,这顿饭只怕真就是我们三个人当中某一个的断头饭了,那竹筒只怕就是用来抽签决定谁当祭品的工具了。
“我去,九爷这特娘来真的啊!”
“八爷早让你两别这么干坐着,现在玩大发了吧!”
陈八牛当时就一下子就从凳子上蹦了起来。
“不行,九爷,八爷我可不坐着等死,奶奶个腿儿,跟丫的拼了!”
说话间,陈八牛的脸上便是浮现出了一抹毅然决然的狠色,紧跟着他就顺手抄起了墙角的一根木棍,紧紧地攥在了手里头。
“八爷,别急!”
我迟疑了一会,还是急忙伸手拦住了陈八牛。
要问我害不害怕,那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这都要抽生死签、要吃断头饭、要被人当成祭品拉去沉江了,谁能不害怕?
可我心里头很清楚,现在这情况,我们安安静静还好,要是我们反抗,今天晚上在学校外头看守我们的,可就不止是两个彝族汉子这么简单了。
“特娘的,断头饭都送来了,咱还要忍这鸟气?”
“八爷,你听我说,现在动了手,咱们更没法走了,相信我不会出事的!”
其实我心里头也没底,可我只能尽可能安抚着陈八牛。
在我的再三劝说下,陈八牛那家伙终于还是扔掉了手里头的木棍。
“行,九爷,八爷不信别人,可不能不信九爷你!”
陈八牛这句话,无疑是让我倍感压力。
这时候,两个彝族大姐把全都是肉食的饭菜放到了我们跟前,然后抬起头看了看我们,她们的眼神还是那么清澈,透着一丝不忍、一丝愧疚。
可在那两个彝族汉子嚷嚷了几句后,那两个彝族大姐,还是只能拿着托盘转身离开了学校。
那两个彝族汉子则是直接把竹筒摆在了我们跟前,然后朝我们呜哩哇啦的嚷嚷了几句,指了指我么三个、又指了指那竹筒。
“特娘的,九爷这是让咱抽生死签啊!”
“怕什么,八爷咱棺材山走出来了、来凤山蛇妖潭也闯了,还怕这玩意儿?”
“我先来好了!”
其实我心里头也怕的要死,一颗心像是马上要蹦出胸膛了似的,不过这个时候,我也只能强装镇定了。
嚷嚷了一句后,我率先走过去,伸手从那竹筒里头抽出来了一支竹签子。
“特娘的,八爷还没怕过!”
随后陈八牛也走上前直接抽了一支签,Alice迟疑了一下,也走了过来拿了一根。
随后那两个彝族汉子,就把我们各自抽到的竹签收了回去。
三根竹签子,都刻着不知道是彝族的古文字,还是什么图案,我也看不懂,三支竹签子长短大小也一模一样。
这抽完了,我们也不知道,到底谁倒霉,抽到了当祭品的那一支签子,那两个彝族汉子呢,也没说,只是收了签子后,就直接拿着竹筒转身离开了学校。
“喂喂喂,特娘到底谁抽到了死签子,倒是说一声啊!”
“这特娘算咋回事?吓唬人?”
“行了八爷,您就甭瞎嚷嚷了,有着力气啊,不如先吃饭,吃饱了饭,回头咱要脚底抹油,也才有力气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