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啊有好几排柳树,其中有些大柳树,那更是足有几人合围那般粗细,起码也是上百年的老树了。
可要说那些就是这柳树湾村里头最大的一棵柳树,那也不对。
这柳树湾,村名就叫柳树湾,也正是因为这个村啊,柳树很多,不止河边有成排的柳树,那是村前村后都有很多的柳树。
有的呢是人为栽种的,有的则是这柳树条落到了阴暗潮湿的地方,自己就生根发芽长成了柳树,有的则是那柳树的根须慢慢长成的。
可按照柳树湾村里人的说法,这柳树湾大大小小几千棵柳树,都有一个老祖宗,这柳树的老祖宗,自然也是柳树的。
柳树湾那几千棵大大小小的柳树,老祖宗正是柳树湾村里头,一棵树龄最久远的大柳树。
那棵大柳树啊,也在河边,距离那户人家的地说远不远、可说近也绝对不近,中间隔着一条河不说,还得在顺着上游走上几十分钟,大概七八里的路才能到。
这算起来,那棵老柳树的根须,就算能顺着下游的土地,延伸出去七八里那么长,也不可能跨过一条河,长到那户人家的地里头。
可偏偏那户人家的男主人,顺着那挖出来的柳树根须往下一路寻过去之后,很快就确定,自家地里头那些挖都挖不干净的柳树根,大半都是那棵老柳树的根须。
说起柳树湾那棵老柳树,那可是大有说道,村里头老人说,那棵老柳树起码也得四五百年的,可年龄更大的一些的老人,却说那一棵老柳树可不止四五百年,那得活了上千年了。
可一些年纪稍小的啊,却认为那棵老柳树,不过才几十年、最多上百年的树龄。
不为别的,就因为那棵老柳树啊,说大绝对不算大,整个树干啊也不过才小水盆那般粗细,虽是枝繁叶茂,可比起河边那几棵几百年的大柳树,完全就不够看的。
这样一棵柳树,横看竖看,也不像是有几百年、甚至于上千年的树龄,那不要说上千年的古树,就是几百年的老树,那树干起码也得磨盘那般粗细,那树冠张开,也得用遮天蔽日来形容,何况柳树本身长的就很快、抽条的速度更快。
所以对于那棵老柳树啊,柳树湾村里头的人,也是众说纷纭,老辈人呢,对那一棵老柳树是十分的忌惮,总是告诫小孩们,说那棵老柳树上了岁数,早就成精了,平日里树上还住着很多的孤魂野鬼,千万不要去爬那棵老柳树,更加不要去折那老柳树的树枝,否则的话,会出事的。
柳树湾村里头,一些人家,平日里家里头闹点什么邪乎事呢,请来神汉神婆看完之后,也大都会把香烛纸钱、草人这些东西送到那棵老柳树树下,说来也是奇怪,只要把东西送到那棵老柳树树下,家里头的邪乎事啊,没多久就会平息下去。
所以一来二去的,就是柳树湾村里头那些年轻后生,不觉得那棵老柳树有什么过于不同寻常、过于邪乎的地方,却也是对那棵老柳树敬而远之,村里头的小孩子们呢,就更加是没人敢去那棵老柳树周围玩耍了。
那户人家的男主人啊,顺着地里头的树根,一路顺藤摸瓜,就走到了那棵老柳树近前。
到了那棵老柳树近前,那男人就看到那老柳树树下,还摆着很多村里头祭拜过后留下的香烛纸钱,还有好几个小草人。
看到这些东西,再一想到村里头老人对这棵老柳树的说法,那男人也有些心虚了,当天呢就闷不做声的折返了回去。
回到地里头啊,自家婆娘正带着几个孩子在挖地里头的柳树根。
这会地边上,那柳树根已经堆的跟一座小山似的了,可土里头啊还是能够挖出来很多的柳树根,而且越往下挖,那柳树根是越大,挖下去几米后,那挖出来的柳树根,粗细都快赶上家里头铺楼板用的大梁了。
眼瞅着这地里头的柳树根挖都挖不干净,这块地明摆着没法种,那户人家的女主人也是又急又气,把手里头的锄头往地里头一扔,指着那男人就破口大骂了起来。
“你自家看看这给咱家分的是啥破地,这么多柳树根,挖都挖不完,这包谷种下去,能长得出来?”
把男人骂了个狗血淋头之后,挖了快半个月柳树根,那双手的水泡是破了又好、好了又长,反复折腾了几茬,一双手都快烂透的女人再也受不了连日来心里头积压的怨气和委屈,带着孩子就回了家。
那男人呢,看着地边堆积如山的柳树根、再一看地里头那挖不完的柳树根,在看河对岸,村里头其他人家的田地,这会早就挖好,有的种的早的,那包谷麦子都已经发芽了。
在这么闹下去,自家这块地,今年指定是啥都种不了。
男人是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委屈,当天就跑去找了当时主管分地的村长。
到村长家里头闹了一通之后,村长也没办法,只是告诉那男人,这是按照规矩分的,当时男人自己也签了字,认同了这么分。
现在村里头的田地都已经分了个一干二净,就算男人不乐意,也没其他地在分给他们家了,其他人家也肯定不乐意跟你们家还。
实在不行啊,你就去周围看看,哪儿合适,我给你开个证明,你自己去开荒地算了。
眼见村长也实在是没办法,男人也知道,在这么闹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只能是憋着一肚子的委屈回了家。
可刚刚回到家,推门走进去,就挨了自家婆娘的一顿臭骂,不仅如此那婆娘把家里头装米的口袋都直接砸到了男人的身上。
“你自己看看,家里头吃了这顿饭,一颗米一颗包谷都没了!”
“咱全家,可就指着那块地吃饭呢!”
得知男人这一次去村长家,也没能解决这件事,那婆娘就更是嘴上不饶人了,骂急眼了,抱着孩子就坐在地上哭,说与其来年被饿死,不如现在就抱着孩子去跳河,死个痛快。
男人虽然是村里头人尽皆知的耙耳朵,可这好歹也是一家之主,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婆娘、自家孩子真的去跳河吧。
男人那当真是越想越委屈、越委屈越气,当即拿起家里头的斧头,红着眼就摸黑出了门。
到了河边地里头,一看地里头那些白天已经把柳树根给挖干净的地方,到了晚上竟然又重新长出来了不少细小的柳树根,男人是越想越气,觉得是村长故意坑他,那棵老柳树也在欺负老实人。
这挖干净的树根,到了晚上又长出来很多,常人看到这情况,多少都会觉得这事儿不同寻常。
可那会,那男人已经是被逼的走投无路、已经是怒火中烧,没了多少理智。
越想越气的男人,提着斧头,顺着今天一早就摸清楚的路线,直接蹚水过了河,沿着上游一路小跑了十多分钟,就跑到了那棵老柳树近前。
夜幕下,那棵在村里头老辈人嘴里头有着很多邪乎事的老柳树,安安静静的矗立在哪儿,树底下还摆着很多村里头祭拜后留下的香烛纸钱和小草人。
恰巧夜风吹过,那老柳树的枝条啊一晃一晃的,还抽到了那男人的脸上,啪的一下子,就在那男人脸上划出来了一条不深不浅的血痕。
本就心里头窝火的男人,一看这特娘的,这老柳树明摆着欺负老实人,自己个在家里头怕老婆被人说耙耳朵也就算了了,总不能被你一棵老柳树给骑在脖子上拉屎吧。
怒火中烧的男人,抬起手指着那老柳树骂了几句,轮起手里头的斧头,二话不说照着那老柳树的树干就砍了下去。
当的一声,那一下子压根不像是砍在了树上,反而像是砍在了铁板上,震的那男人当时斧头就脱手而去,整个人都一屁股摔倒在了地上,险些没吧屁股给摔成八瓣。
按理来说,这柳树也不啥好硬木,而且就算是诸如金丝楠木、铁梨花那样的硬木,这一斧头下去,也得砍开口子来。
可那老柳树挨了一斧头,却仅仅只是晃了晃。
按理来说,常人遇到这情况,那早该吓破了胆,可那会那男人一肚子气,早就没什么理智了,只认为是那老柳树欺负他这个老实人,当下骂的更凶了,挣扎爬起身的时候啊,还不小心划破了手掌。
那男人满手鲜血,也不管不顾,从地上捡起斧头,就发狠要继续砍树。
好巧不巧,那男人的鲜血流到了斧头的刃口上。
这次那男人铆足了劲、一斧头下去,没有在被震开,而是结结实实的砍进了那老柳树的树干里头。
“让你特娘的一棵破柳树还欺负老子,让你特娘的欺负老子!”
男人一边骂、一边铆足了劲、抡圆了胳膊,一斧头接着一斧头的劈着那老柳树的树干。
一时之间木屑横飞,很快那棵老柳树就摇摇欲坠了起来,可接下来,那男人在一斧头看下去,却是只听到噗嗤一声,一股温热的液体溅了那男人一脸、与此同时那男人似乎还听到了一个老人的惨叫声。
当时已经是深夜时分了,河边不要说老人了,就是下河摸鱼、趁着天河捉虾子、牛蛙的人都没有一个。
砍了这么久,那男人的怒气其实也消了不少,这一下子就吓得楞在了原地,在抬起手一抹脸上,当时差点没给那男人吓个半死。
那男人抬手一摸脸上,满手鲜血,在低头一看,自己身上、衣服裤子都被鲜血给染透了,自己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血葫芦。
更加可怕的是,地上也全都是鲜血,那男人怕了,整个人都在颤抖,慢慢抬起头顺着前头一看,当时就吓得惨叫一声晕死了过去。
满地的鲜血,就是从那棵老柳树上流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