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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相这边的人第一个惊诧地看向文家军的方向,文家军不要脸已经到了如此的地步!四殿下的尸骨未寒,还是他们文家的血脉,就这样卖主求荣,简直就是卑鄙至极。

那个人,是杀了四殿下,杀了太子殿下的人,是南郑国灭国的仇人!

文家军此时没心思看其他人,保命是最要紧的,在历史的长河里,那些苟延残喘活下来的家族里,谁的锦袍里不是爬满了虱子。

剖开谁的胸膛,哪个良心能够称量?

郑念如慢慢地向前,占据了所有人的目光,郑念如吃力地抱起郑淙元的上身,杏雨想要帮忙,却被郑念如拒绝了,郑念如平静地就连一旁的杏雨都感觉不到悲伤,可是,这明显的不对劲,让杏雨焦急起来,哪怕郡主哭着、大声哭着,也比这样更让她放心。

可是郑念如不哭,用衣袖缓缓地擦着郑淙元沾了灰尘的脸,一点一滴,耗费着所有的耐心。

不远处的少年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与她相处过一段时间,知道她随性的性子,想生气就生气,想高兴就高兴,从不会委屈了自己。

可是她为什么不难过?甚至郑皓元死的时候,他还可以她脸上的惋惜与不舍。然而现在,她的神情平静的让人害怕。

少年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不由得上前一步,想要开口说什么。

云娘、念夏等人跟着就要冲过来,参长老眼疾手快地让人拦住了,这个时候,人多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万一少主子作出什么让自个后悔一辈子的事情,往后鬼灵壑的日子就难过了。

参长老想要开口劝什么,可是又不敢,他不是不赞同杀了郑淙元,也看出这位南郑国的太子殿下和朝仁郡主有些不寻常的关系,他们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镇北侯和文康爷有些急了,更因为没有人附和他们而更加的焦虑了,这个时候,鬼灵壑若是想夺取南郑国,不是最好的机会么?

那么,他们想错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居南一的一颗心紧紧地揪着,仿佛一张揉皱的纸,再摊开也是布满折痕,就算是花再多的心思,也抹不平、消不了,丑陋不堪的内心,每一道折痕都嘲笑着他已经耗费的一生。

然而眼下里、这辈子,他们还没有交集,有的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他荒唐的记忆。所以,这辈子,趁他们还没有交集的时候,他应该庆幸,他不该庆幸吗?他不应该庆幸吗?

可是为什么,他没有任何的快乐,一颗心仿佛狠狠地戳进了刀尖,又狠狠地拔了出来,又戳进去,血淋淋地带出他的血泪来,如此反复,嘲笑着他的愚蠢、不甘。

因为,他看出来了,郑念如要干什么?上辈子郑淙元死的时候,她也这样一副模样。只是,上一辈子,有端王的死在后,他一直以为她的意志消沉,一度想死是因为端王,自欺欺人的认为,是因为端王。

居南一呼吸不得、看不了,却又不敢挪开眼,他怕他一闭上眼睛,眼前的人就如同上一辈子,永远的离开他,就连一丝念想都没有留,连句话都狠心地没有留下。

可是,可是……

一个声音从微弱中铺散开,郑淙元死了,这辈子郑淙元的死与他没有任何关系,没有半点关系,上辈子或者是他弄巧成拙,间接害死了郑淙元,所以,她恨着他,才会……

可下一秒,理智狠狠地打脸。

居南一,你到底要干什么?你疯了么?上辈子赔进去了一生还没有让你清醒过来吗。那个女人的眼里从来就没有过你,从来就没有,就算为你生了两个孩子,也从来没有过你。你就卑微地连这样都想凑上去跪舔吗?

居南一就想闭上眼睛,让自己迟钝地、被动地去接受现在的事实,他不愿……

可就在郑念如缓缓地从袖子里拿出锋利的匕首时,杏雨这个傻子却被支配着回来找帕子。

银河呆住了,恐惧与不甘一瞬间封住了他所有的感官,少年不相信,不相信,她会为了郑淙元……

居南一却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那仿佛不是他的躯体一般,居南一的身体还在抗拒着,身子却不受控制地直接冲了出去,伸手挡住了郑念如割向喉咙的匕首,锋利的匕首立刻划在了居南一的手臂上,刺痛,鲜血直流,可见女子的用力,没有留半点后路。

郑念如立刻看向居南一,目光里的错愕一瞬间转成了恨,手中的匕首也毫不犹豫地朝着居南一刺去,为什么,上辈子你不让我死,这辈子又来,我跟你有仇么?

居南一想也未想,一把抓住了郑念如的手腕,顾不得鲜血直流的手臂,抱住挣扎的郑念如,转头就看向已经傻掉的银河。

“你若不想后半辈子都活在悔恨之中,你若还想她活着,那就救活郑淙元。”居南一冷冷地说道,他不知道眼前的少年会不会听他的话,他只能赌,赌少年对郑念如到底有多深的感情。

如果如他这般,他一定会救郑淙元,而且他知道,如今能知道郑淙元的,只有银河。

上辈子他千辛万苦,想尽办法想要救郑念如,不管黑的白的,有用的没用的办法,他几乎全部试了,也拖了郑念如的生命两个月,若不是郑念如在关键的时候自己又不上一刀,他坚信自己可以救活郑念如。

所以,居南一的话不是请求,而是肯定,肯定少年能救。

银河被居南一的目光拉回思绪,目光中沾着水,突然意识到,他会失去郑念如,失去……

失去了,所有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还有什么意义。

“我,我要怎么做?”少年的语气都变得不自信起来,参长老、宿长老立刻飞快地上前,来到银河的两旁。

“少主子,你稳住,这鬼影——”参长老已经顾不得其他,直接凑近银河的耳边飞快地说着,此刻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下一刻,银河飞快地上前,直接扛起地上的郑淙元。

“你,你们要干什么?”郑念如突然意识到什么,她不要,她不要郑淙元再受她上辈子受过的那些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