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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硝烟的战争有时候比硝烟四起的战争更加的残酷与折磨,晨元殿的灯开始从亮到半夜到彻夜不息。

居南一在退了几步,让郑淙元彻底换掉了宫里的侍卫,林相从原来的摄政大臣的位置又提了一步,分摊了一部分居南一手中的权力之后,朝臣们似乎也隐隐感觉到了有些地方好像与过去不一样了。

几大世家的利益纷争向来暗流汹涌,居南一讨不到好处,郑淙元也未必能讨到好处,所以,居南一也并不怕。

朝廷里似乎也感觉到了这暗流汹涌的气氛,但也只是感受到,因为表面上,居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格局并没有改变。

居南一出手了,果断而迅速,以极其杀伐决断的手段让郭大人很自然的死了。郭大人在朝廷之中甚至不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位置,混在新任的官员之中,若是巧合,那么短短两日之内,三位这样的朝廷命官都这样很巧合的“死亡”了。

郑淙元将折子摔了出去,别人不知道,郑淙元却知道,居南一这是实打实地打他的脸。

只是,明面上,一片祥和,居丞相永远恭敬谦和,朝政之上,更是十分维护上朝不久的郑淙元的一切旨意。

郑淙元也并没有急于一时,暗中也不是半点收获都没有,只是,也更清楚的知道了,那些在居南一的手中。

居南一的心思并不在郑淙元身上,他所做的这一切原本就是要给郑淙元的,所以,郑淙元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等着郑淙元摊牌的那一天。

只是在这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是让郑念如信任他,愿意跟着他。可多少种方法在居南一的脑子里被否定了,因为他发现,他认识的那个郑念如根本就不会考虑这些的人。但凡有些智商都用在了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上,那些东西里都是个中好手。却对于这些向来随心所欲,不考虑后果。

但凡能抓上手一些,居南一也没有此刻烦躁。

陆行则、沈穆青等人很快察觉到朝廷对他们新党一派的打压,尤其是居丞相亲手提上来的他们一群人,平日里十分顺手的事情,如今推进起来,不是资金不够,就是各种手续拖拉,面子上却依旧十分客气。

这种客气也与往日里发自内心的巴结讨好有着本质的区别,跟着一层纱,让人看不清到底出了什么事。

居南一却依旧尽心尽力,一切决定首先考虑的是南郑的利益,但郑淙元看似十分顺利的收割却在碰到这些底线的时候触底反弹,如钢板一般根本推不进。

郑淙元又损失了两员心腹之后,两方的争斗又陷入了僵持,表面上一片平和,甚至代替的那些人依旧是郑淙元的心腹。

……

而高手之间的对决,甚至连林相都没有窥到全貌,就已经达成了心知肚明的程度。

林相刚刚在晨元殿叹息了几位因为意外一并死去的大臣,上表郑淙元赐给他们死后哀荣,刚刚离去。

“皇上,娘娘送来的汤羹。”杜公公开口说道。心里却感叹,居丞相事情做的的确是滴水不漏,甚至意外并没有一人怀疑几位大臣的死,甚至这样的铺垫从几个月前就有。

河道淤堵的事情的确是几位大人一直在做,沿途的百姓闹出几起事件,所以这一次闹事及意外又是情理之中,背后揪出的文家余党也是料想之中的。

所以,一切都显得那样顺理成章。

可是,就连杜公公都知道,无巧不巧就是皇上的那几个心腹,明摆着是居丞相给郑淙元的下马威。

郑淙元冰冷的话因为杜公公端来的汤羹有些动容,端起汤羹,脑子里想的还是,居南一到底要干什么?

明面上,居南一所做的一切都挑不出错来,有些举措、方针的落实,比他想象的更加长远,男子似乎将整个南郑当成自己的事情来做。

郑淙元也第一次见识到了居南一扮猪吃老虎的秉性,明明在他是太子的时候,可以表现得更加突出,却依旧按部就班从最底层一步步往上走。

男子的心思深沉才是让郑淙元最忌惮的。

所以,郑淙元图的是什么?

若是他失败了呢?郑淙元对居南一所图有数,所以他失败了呢,念如又会怎样?

“皇上,汤要凉了。”杜公公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小心地将郑淙元面前的折子推了推,皇上拿着汤勺已经愣在那里很长时间了。

郑淙元被杜公公拉回现实,突然很意外地看向杜公公。

几天了?

下一刻,郑淙元若有所思起来,放下汤勺,去拉杜公公。

杜公公一愣,立刻就要跪下,郑淙元摆摆手。

“把袖子撩起来。”郑淙元立刻说道。

杜公公立刻激动起来,立刻卷起自己的袖子。

“皇上,托皇上洪福,奴才没死。”杜公公激动地说道,这些日子,皇上与居丞相明争暗斗,茶饭不思,他是最先发现自己竟然什么事都没有的,但是又不敢说,生怕自己想到错的,因此想着再等几日,再看看结果。

所以,这两日,他比前两日更加的大胆,郑淙元一应亲近伺候的事情都是经过他手,而且,心里也越来越惊讶,甚至无人之时,暗中已经拉了两个小太监试验。

“你没事?”郑淙元看向杜公公,杜公公合中身材,体型也偏瘦。

“奴才没事。”奴才开口说道,“皇上,奴才私下里找了两个小太监,奴才觉得,他们也并没有什么反应……”

郑淙元立刻看向杜公公,杜公公肯定地点点头。

“皇上,奴才想着,不如让那两个小太监也来跟前伺候……”杜公公说出自己的想法。

郑淙元见此,点点头,压抑着心中的无数的想法,如果真的已经可以……

郑淙元不敢激动,更不敢奢想,再等几日,等再确定了。

杜公公的事情做的很机密,晨元殿中白日里并没有任何的不同,只是到了晚上,杜公公这才让那些小太监以掌灯的名义带进晨元殿来。

两天很快就过去了,杜公公的猜想如今已经变成了现实,真真切切地摆在郑淙元的面前,所以说,现在,就算是一个正常的人接触郑淙元不会再有生命危险。

郑淙元知道,这个推论不一定对,但毕竟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皇上,为了稳妥起见,不如先……”杜公公知道自个皇上此刻想的是什么,自从登基以来,皇上与皇后娘娘还未同房。

郑淙元想了想,他自然不敢拿郑念如去赌,只是犹豫这样做有些不妥,而且,他并不愿意……

“先等等。”郑淙元下一刻否定了这个法子,这件事他还没有决定,目前最重要的还是他与居南一之间的博弈。

……

郑念如想了很多天,关于端王那一支神秘的势力却根本没有半点线索。她也尝试了很多办法,只是日渐老去的端王比郑念如想象的更加健忘。

郑伯定不仅是忘记了令牌与信物的事情,更忘记了那势力的事情,郑念如心如急焚,却做不了什么。

“娘娘,我们不回宫么?”云娘小心翼翼地问道,这几日,娘娘的脾气渐长,一点小事就会发脾气。

只是,如今郑都并不太平,云娘在宫中也能够感觉到,几次刺杀的事情,虽然没从宫里传出来,云娘却是知道的。

娘娘在端王府总不比在宫里安全,只是娘娘这几日都盯着这个令牌,她虽然不懂,娘娘为什么如此看中这令牌,这令牌到底是什么,云娘虽然不知道,也猜测,一定是十分重要的东西。

“不回去——”郑念如摇摇头,这几日,她不是没感觉出来,居南一几次求见她都没有应。

居南一能有什么事,郑念如能够猜出来,只是郑念如没想到这辈子的居南一比起上辈子要大胆许多,也主动了许多。

当初,她就是看居南一沉闷、老实,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这才选了他,可如今看来,她从一开始就看错了居南一。

只是,郑念如细细想着上辈子关于这支势力的所有记忆。

只记得当初,她起兵叛乱只是一个念头,在文家与郑淙元两方已经两败俱伤,郑淙元这一方为了尽快解决叛乱,延平太后以及萧家暗中与南门世家达成了交易,南门雨燕会是皇后几乎已经成了事实。

她比旁人知道的更早,从一开始延平太后第一次召见世家大族来郑都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打算。

所以,她急了,更着急的是,上辈子的郑淙元躲避着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也默认了延平太后以及萧家的这个决定。

所以,郑念如心急之下,出现在她视线里的居南一是郑淙元的心腹,是得力干将。又恰巧出现在她眼前,看着软弱好欺,又因为端王的赞誉。但郑念如根本没想过居南一会赢,就算是长达两三年的拉扯战中,居南一还是赢了。

郑念如更坚定了自己一开始就看错了居南一这个念头。

“端下去吧——”郑念如看着十分精致的糕点,连吃的欲望都没有,烦躁让她感觉浑身都提不起劲来。

“娘娘——”云娘有些担心,这两天,娘娘茶饭不思,脾气也不好,尤其是今天,午膳只吃了几口。

念夏从屋外冲进来。

“娘娘,您爱吃的炸鹌鹑——”念夏瞅着时间端进来,一脸兴奋,现在找这东西不容易,难为端王府的厨子还记得。

“这个时节……”早是早了点,但也不是没有。

郑念如的确喜欢,念夏已经先小心地用竹签签起一只,郑念如伸手接了。

“看上去还挺肥的。”在启顺楼自然过过苦日子,那时候没有吃的时候,杏雨总会捉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填饱大家的肚子。

“娘娘尝尝看。”云娘也跟着说道,突然也想到了杏雨,只是这丫头现在……

云娘不敢提,只怕这丫头凶多吉少,不然,这快两个月了,派出去的侍卫一批接着一批,却没有一点消息。

郑念如刚吃了两口,突然觉得胃里一片翻滚,下一刻翻江倒海,云娘眼疾手快,忙取了一旁的铜盆过来。

“娘娘,您怎么了?我去喊太医——”念夏担忧地正要去喊太医,怪不得这两日娘娘吃的那样少。

云娘却突然看向念夏,一个眼神让念夏闭嘴。

念夏不解,娘娘不舒服,为什么不让喊太医。

云娘却看着郑念如,她早已经想到这个,只是,又存了些侥幸,毕竟上一次,娘娘的月事也不准,但没有什么。

“不必了。”郑念如似乎也猜到了什么,因为这个感觉她熟悉,又不是第一次了,比起她第一胎的闹腾与颠簸,现在要好很多了。

念夏有些不解,正要开口。

“快去给娘娘取些热水来。”云娘连忙说道,念夏这次飞快地离开了。

云娘担忧地看着郑念如。

“娘娘,只怕……”那件事之后,她提过避子汤的事情,郑念如却拒绝了,云娘不知道娘娘自己的打算,但是现在看来,娘娘是有打算的。

“云娘,你猜出来了?”郑念如转头看云娘。

云娘迟疑却坚定地点了点头,只是她更加不安,娘娘怎么会有这样的打算,不是,娘娘到底是什么打算。

郑念如反而不怕了,月事是推迟了,但是她并不确定。不过现在,郑念如知道,在郑淙元与居南一的这一场争斗中,她至少有了一个让郑淙元不败的筹码。

以日后居南一对孩子的那种掏心掏肺、奋不顾身的维护,不分是非黑白的偏袒,郑念如赌居南一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娘娘,这样好吗?”云娘蹲下身,不是害怕,而是心疼。她明明答应如娘,一定会好好照顾她唯一的孩子,只是现在,她非但没有做到,眼见如此的局面,她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依附一个男人是她所能想到的念如最好的出路,只是命运捉弄人,居丞相又为何要这般……

“云娘,别怕,该来的还是要来,也许这并不是坏事。”郑念如说道。

云娘愣愣地抬头,她似乎隐隐地察觉到从一开始,自个娘娘从一开始就在谋划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