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先又在研究那些奇技淫巧?”解县,解县令进来时,见吕布妻子郭氏正在带孩子,先行见礼之后,说话间多少带着几分不客气。
“先生,发生了何事?”郭氏见几人面色不太好,起身还礼后,疑惑道。
“出大事了,总之奉先他在否?”解县令皱眉道。
“在的。”郭氏点点头,连忙着人引县令去见吕布。
那边吕布确实在研究墨家机关弩,这是吕布找到的墨家墨匠残篇中找到的机关术,也是能够连发的弩机,而且威力不俗,可惜墨家学说在秦一统之后连遭打压,如今想找到完整的墨家学说已经给您很难了,甚至墨家学说一度被当做禁书来看。
但吕布从如今找到的墨家残篇中,找寻到很多超前性的思想,比如墨家中的尚贤思想与吕布所经历过的科举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
可惜当天下统一之后,身处上层的士大夫阶层会自发的闭合封锁下层人的上升通道,而推崇尚贤的墨家自然就成了打压的对象。
另外墨家的组织架构有些类似于当初吕布在大乾起家之前建立的地头蛇势力,但墨家有着更加森严的等级,属于独立于朝廷之外的组织,这在乱世之中还好说,但到天下一统时,任何一个朝廷都不会允许这样的组织存在的。
从秦王政二十六年天下一统到如今,不过十二年时间,但就这短短十二年内,墨家几乎被彻底扫没了,现在别说墨家之人,墨家留下的学说都很难找到一篇完整的!
现在吕布也只能通过这些残篇,看看是否能够将那些机关术给完整的推演出来。
这连发弩马钧也做出来过,可惜当时吕布也没去问马钧这其中原理,如今按照残篇做出一张来,也不好做对比。
“嘭~”
县令刚刚来到吕布和工匠们在的校场,一枚弩箭破空而来,直接没入距离他不远处的土墙里,将土墙直接射穿了,县令原本气势汹汹的样子,一下子僵在了原地,脸上的肌肉不自然的抽搐着。
“奉……奉先这是做何?”县令吞了口口水。
“上官眼中的奇技淫巧,这威力如何?”吕布虽然没听到他之前的言语,但对这些人平日的嘴脸都清楚,看不起墨家和这机关学说。
“奉先!祸事来矣,你还在这里做这些有何用?”县令怒道。
“哦?是何大事?”吕布拿出刻刀,继续打磨部件,这墨家机关弩是由几十个精密的部件组成的,这部件越精密,成品威力越好,准度也越高。
以前不太明白马钧为何那么喜欢打磨,明明差别不大,如今吕布却是明白了,什么叫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除此之外,作为一名工匠或许对数术的要求不大,但作为一名匠师就必须精通数术,比如当初马钧建水龙,得测量水深,根据流水的方向、力度计算水龙的大小、高度,不同的河能够驱动的水龙车大小不同,甚至同一条河不同路段能够驱动水龙大小也不同。
所以一名优秀的匠师,必定精通数理,甚至对数理的研究比兵法上对数术的依赖都大,这么庞杂的学问,用一句简单的奇技淫巧来概括,实在有些不负责任。
“大泽乡逆贼陈胜吴广聚众叛国!”县令本以为吕布会震惊,但看到的却是吕布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好似并不惊讶一般,不由愕然道:“你不奇怪?”
“律法太过严苛,有时候也非是一件好事,我知始皇帝想做什么,但一百年的事情却偏偏要十年做完,他在时大秦自能无事,但他一走,可恶人能够驾驭这匹脱缰野马,再说就二世那般模样,天下动乱是必然的,有何可奇之处?”
说到这里,吕布叹了口气,这个时代的问题比自己想象中的复杂得多,六国贵族没能妥善安置,如果始皇帝能够再多活十年,或许就不会有这个问题了,但现在,六国贵族死灰复燃,多少还是跟始皇帝有关的。
这位传说中的暴君事实上没怎么杀过六国贵族,也没杀过功臣,被称作暴君实属冤枉了些,当然,劳民伤财是肯定的。
所以说当皇帝还是要能活才行。
“不要命了!?”县令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想要堵住吕布的嘴,被吕布嫌弃的躲开,只能低喝道。
“你来此不会是告知我陈胜举事之事吧?”吕布没理他,这个时候天下实际统治着是赵高,现在正忙着揽权呢,秦朝过去的那套律法制度早就失效了。
“自然不是!”县令犹豫了一下道:“如今那陈胜、吴广举兵叛国,天下各地六国贵族纷纷响应,你说我们是否……”
话没说完,但显然对方是想是否现在出来站队。
“最好不要。”吕布摇了摇头。
“这是为何?”县令不解的看向吕布。
“为何?”吕布将弩具拆开,将里面的青铜机括取出,而后仔细小心的打磨了几下,放在眼前校对,一边道:“你只有一县之地,过了河便是内史,朝廷一旦派兵平叛,都不用专门来,顺路派支偏师过来,便能将你九族尽灭。”
“不是还有奉先你?”县令看着吕布笑道:“奉先你在这河东之名望,必定一呼百应。”
“那与你有何干系?”吕布反问道,虽说他是主簿,对方是县令,但现在双方对答来看,显然吕布这个主簿才是强势的一方。
“若奉先愿意举事,我等自然愿意相随,绝无二话。”县令神色一肃,看着吕布道。
“我这日子过得好好地,为何要跟你们提着脑袋去送死?”吕布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现在大秦虽乱,但还没到崩塌的时候,河东距离咸阳这么近,胆边长毛都不该说出在这里举事的话来。
“此乃大势……”县令看着吕布道。
“你若真懂大势,便不会来问我而是直接举事了,不过是想让我来做这替罪羊而已。”吕布随口说道。
“奉先怎会如此说。”县令有些尴尬道:“我若有你这本事,何必来找你。”
“既知我有本事,就听我的,做好你的县令,静待时变,陈胜、吴广声势虽大,却是无根漂萍,败局已定。”说到这里,吕布也叹息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确实让人热血沸腾。
事实上,陈胜吴广是有天眷的,或者说正好踩在了一个爆发点上,嬴政这些年广发劳役,建长城、建皇陵、修直道、北征匈奴,不说有错,但就如之前所说,太急了,也因此,怨气造在百姓心中积蓄。
始皇帝在,他还能驾驭大秦,让大秦按照他规划的方向往前走,但此时的大秦就像一座高速行驶的大车,只有始皇帝能够驾驭,若是公子扶苏能够继位,六国贵族中势力最大的楚国力量还能被安抚,加上扶苏仁德,或许大秦还有救,但坏就坏在这权利的交接上出了问题。
扶苏被害,蒙恬也被害,胡亥显然是没能力驾驭始皇帝留下来的这辆大车,一上位,没有嬴政的本事,却还想要延续嬴政的手段,压抑在民心之中的怨气立刻爆发出来。
如果能顺着这股大势,不急于对大秦内史也就是关中这一带进行总攻,而是将这大势彻底消化为自己的力量,让大秦来攻,自己守,在防御中训练兵卒,等待四方响应之人越来越多,对秦军的消耗越来越大,当秦军开始转为守势时,再行反击,那陈胜作为第一个站起来反抗秦朝的人,是有可能取代大秦成为新的天下之主的。
但很可惜,就如同黄巾军一般,他们并没能将落在自己身上的势转化为自己的能力,当这股势退去或者说被分走之时,自然也就成了他们的衰亡之时了。
县令显然对吕布的言语有些不信和怀疑,但吕布懒得理他,继续研究自己的机关,对他来说,争天下之时为了不被害,以他的能力,投奔项羽和刘邦基本都没什么活路,所以只能争,但或许是跟选择的天赋有关,吕布对机关数术这些东西显然比争天下更感兴趣,不影响的情况下,他都在这边写写算算或是尝试新的机关术。
吕布的门客中,匠人占了不少,甚至有公输家的后人在吕布这里做门客,帮他复盘墨家机关术,或者跟吕布探讨公输家的机关术,这也是让县令很不满的地方,他是个纯粹的儒家,却也不是那种很厉害的,倒是对其他学问的排斥上颇为精擅,对于墨家、法家这些都十分排斥,因此对于自己这个主簿喜欢研究这些奇技淫巧一直都很有意见。
可惜虽说名义上是上下级关系,但很显然,吕布这种下属面前,他想掌权太难了,别说解县,现在河东太守来了也是先来拜访吕布,然后再接见他,这也让他对吕布颇有意见又不敢发怒,这个上官当的是相当憋屈,又能与谁说。
“唉~既如此,便听奉先之言。”最终,见吕布不搭理自己,县令也只能自说自话,看吕布又去研究那些奇技淫巧,告辞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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