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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云庄自从上次出了事,一直也没有开张。

方掌柜被抓后,店里的几个伙计全部审了一遍,魏章见没有什么异常就又放了。

这回楚莫回来重查此案,决定要再审瑞云庄的伙计,可一直没有抓到阿全。

“啊?这就去?”驹九忙得还没有吃晚饭呢。

“这就去!”楚莫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事发生,不敢有片刻耽搁。

魏章带着兵马驻扎在九岭镇的驿馆内,驿馆中本来也有两班懒散衙役,魏章一来就让他们回家去了。

驿馆中关押犯人的牢房就在马厩旁边,远远就闻到一阵马粪的气味,楚莫不禁蹙了蹙眉,“驹九,你去把阿全带出来,到驿馆的茶室中来见我。”

“是!”

不多时,就见驹九领着一个十四五岁的白净少年来了。

那少年看见楚莫,就自觉跪到了地上,低着头却没行礼,也没喊“大人”。

驹九与阿全年岁差不多,倒也没有为难他。不然按着驹九的性子,估计要一脚踢到他向楚莫行礼才行。

“阿全,我们见过面了,你知道我是谁。”楚莫冷着脸,看了一眼那少年。

少年面容白净清秀,穿的虽然简朴,倒也干净。

“知道。楚少卿。”阿全一改往日遇人三分笑的态度,此刻别说逢迎了,好像连话都懒得说,说的那句“楚少卿”,不知是在打招呼,还是在自言自语。

“方掌柜的事,你必然知道。”驿馆的士卒上了茶,楚莫便端起来,“你如此年轻,还有父母在……”

“大人不必用我父母来威胁我,我跟着方掌柜七八年了,”阿全抬起头,歪着脑袋看向楚莫,嘴角还有一抹怪异的笑容,“做的都是本分生意,卖些衣物和料子而已。”

阿全不过才十四五岁,跟着方掌柜七八年,就是说他从七岁开始就在瑞云庄,方泊就像是他半个父亲,相比之下,他与亲生父母的感情可能很淡。

方泊在狱中自尽,他认为楚莫要为此负上责任,因此才会态度如此消极冷漠,还带着几分嘲讽。

“大人,别跟他啰嗦,不如用刑吧!”驹九建议道。

楚莫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年,忽然想起年纪与他一般大小的朱影,动了恻隐之心。

“阿全,郑满在你们店中呆过吧?她换上的那张脸可是来自一个叫张希的长安女子?”楚莫身子前倾,仔细看着阿全的表情,“你们把张希怎么样了?”

“不知。”阿全语气平静,好似全无在意。

一个对人命淡漠的少年,是最棘手的。生死大事,都不能激起他心中的波澜,说明这人的心底已经硬如磐石,没有是非公道之心了。

“方掌柜……养育你长大,他可曾说过,以后要你做什么?”楚莫忽然转移了话题。

跪在下面的少年,肩膀忽然动了动,轻声道,“掌柜的说,要我……学会了手艺,自己下山去开一家店。”

楚莫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方掌柜说的没错,手艺的确是很重要,可是人立于世上,最重要的不是手艺,而是心性。”

“为何?”阿全缓缓抬起头,好奇地望向楚莫。

“方掌柜手艺如何?”楚莫将茶盏放下,盯着下跪的少年。

“掌柜的自然是……”阿全眸中有些茫然。

“方泊天纵英才,不仅会制衣,还精通各种奇门异术,可惜他四十出头,就作为杀人犯死在狱中,不仅死了,而且身败名裂,为人唾弃。”楚莫帮他回答道,“你是非不分,就算学成了手艺,将来又有何用?”

阿全眸中微闪,呆愣了半晌,终于开口道,“我们是给郑满换了一张脸,但是我不知道那张脸的来历。”

楚莫明白过来,张希来九岭镇时是十年前,阿全那时候还是个小孩,自然没有印象。

陆云舟必定是用了某种办法保存人皮面具,让它几年后还能使用。

“你说的‘我们’是谁?谁给郑满换的脸,方泊还是陆云舟?”见阿全口干舌燥,楚莫便让驹九给阿全喝了一口水。

阿全喝完水,缓缓说出了实情,“是云舟公子和掌柜的两人,我给他们打下手。”

“在瑞云庄的密室中?”楚莫盯着下方的少年。

“在……在陆家的蔷薇院中。”

阿全刚说完,楚莫就忽然站起身,向身后的驹九交代了一声,夺门而出。

一片漆黑夜色中,他先去了朱影住的花月居,发现大门紧锁,待潜入院中,发现房内也没有人,隐隐感到有些不妙。

想到阿全说的蔷薇院,可他居然不知道蔷薇院在哪儿,正打算一间一间这么找过去,忽然感觉被人跟踪了。

此人武功卓越,发出的戾气就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楚莫警惕地扫了一圈周围,又没有看到人影,想要运轻功,却发现经脉大乱,内功无法运作。

他曾经听长安的净一大师说过,这世上有一种武功的境界叫做“化境”,达到了化境的人,不需要肢体接触,就能将气势和功力传到对手周围,让对手感到极大的压迫感,以至于无法运功。

想不到陆家竟有如此高手,真是小看了陆云舟!

楚莫感到头脑一片眩晕,本来在树木上穿梭的身影就从枝叶间跌落下来。

天旋地转。

就在他落地的一瞬间,楚亦忽然醒了。

见此情形,楚亦连忙一个筋斗翻滚过去,降低了落地的速度,又用手撑了一下地面,这才将将避免了摔破相。

娘的!一醒来就是这种生死时速!

楚亦摸了一下磨破的右手,左右扫了一眼。他也感觉到了那高手的戾气。

看来今日此处不宜久留,他趁着心智未乱,还能运功,便赶紧一跃上了高墙,兔起鹘落间出了陆家。

还好,那高手也并未追来。

陈州城,刺史府。

一个长须美髯的男子正坐在堂上,审讯一个跪在堂前的美貌女子。

这女子杨尚之前见过,她是江司马的女儿江慧语。谁也没想到,她上次失踪之后,好不容易寻回不久,竟犯下命案。

江慧语回家之后不服管教,还失手将丫鬟小梅给掐死了。

而且这疑凶有些疯疯癫癫的,前言不搭后语,堂前审了几句就让杨尚觉得十分头疼。

“下跪何人?”

“民女……江慧语。”江慧语低着头怯怯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