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总不会钻到地里去,怎会说没就没?”
“大人您还真说对了!那队正说此事怪异,好像是……楚副使的那个妾室是个借尸还魂的女鬼,生的也是个鬼·胎,后来又将楚副使也害死了……”
狐七的声音轻飘飘的,黑暗中如风刮过耳际,楚莫手中的灯烛不知为什么摇晃了一下。
“胡言乱语!”
“此事节度使大人还报了官,当时的清池县令还曾经兴师动众满城搜过,却也没个结果。”狐七幽幽的目光投向寝房的方向,那里有个人鬼鬼祟祟的身影,便朝楚莫使了个眼色,“大人……”
“无妨。”楚莫早就发觉有双眼睛隔着门缝在看这边的动静,他给狐七做了一个安心的手势,又问道,“清池县令是谁?明日我去找他问问。”
“大人来晚了,这清池县令就在一个月前忽然得急病死了,长安又派了一位大人来做清池县令,算起来前几日应该也到任了。好像是今年殿试的前三甲,姓徐,叫……叫……”
“徐子辅?”楚莫下意识地一蹙眉。
“正是!正是!”狐七眨巴了两下眼睛,“大人您真是神机妙算!”
什么神机妙算?就是孽缘深厚罢了。
楚莫无奈地一扶额头,“罢了,我知道了。那处宅子你可有去查过?”
“今日天晚了,属下就没去。”狐七耸了耸鼻子,像是嗅着什么味道,“大人,你这身上什么味道?可真好闻。”
这几日和朱影同榻而眠,虽然两人都是合衣而睡,可他还是怕自己身上的汗味吵到她,悄悄用了一些香膏,没想到被这只狐狸给闻出来了。
“多事!”楚莫的脸顿时红了,拂袖斥了句,“你先回客栈去,明日巳时我会去客栈找你们。楚亦的那处宅子先放着别动,我怕打草惊蛇。”
“是!”狐七说完,就向后退了两步,整个人如同鬼魅般隐入了黑暗中。
屋内漆黑一团。
楚莫持着灯盏推门进来,光晕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颜。
“你都听到了?”他将灯盏放在桌案上,褪去长靴坐到睡榻上,拍了拍那蜷在睡榻上的人。
“嗯?”朱影打了个哈欠,揉着惺忪睡眼,“你说什么?”
“我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你,”楚莫一脸严肃地看向她,“今后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问我,实在想听的话也可以出来正大光明地听,何必躲在后面偷听?”
她躲着偷听,分明是不信任自己,还被狐七发现,楚莫觉得面上挂不住。
听闻此言,朱影索性坐了起来,愤愤地瞅着他,“以后不听了。”
“你关心楚亦的案子?”楚莫眸中晦暗,语气里有些幽怨。
“楚亦是你兄长,我关心怎么了?”她心里也有苦衷,刚才没有正大光明地出去,是因为狐七在场,她不想让人觉得楚莫公私不分,带着个女人来听下属的汇报,影响他在下属心目中的形象。
楚莫听出她话里的委屈,又有些心软,“睡吧,明日一早还要去见吴相济。”
说罢他就兀自躺下了,也不管朱影还坐着。
朱影心里还有气呢,哪里肯就这么放过他。
“我说你这人!”她狠狠推了他一把,“一点也不懂为人处事,整天板着脸,就会教训人!”
楚莫觉得莫名其妙,“我怎么不懂为人处事了?”
“就说昨日吧,要不是楚亦替你解围,你就被阿原阿野那两个小娃子整得没有还手之力了!”朱影盘起腿,挺直了腰板,斜睨着他,“再说今日,我不过是偷听你和狐七说几句话,你反正都要告诉我,干嘛非要点破?”
被她猛地一番训斥,楚莫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自己的确是不擅长社交,尤其不擅长与小孩子打交道,昨天阿原阿野又不是一般的淘气。
但是从小到大,也没人敢说自己这样不好,反倒是经常有人拿他和楚亦作比较,夸他处事稳重,不像楚亦那般轻浮。
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性格,居然被她痛批,她果然是移情别恋,喜欢上楚亦了!
楚莫丧气地坐起身来,一言不发地找来几个长凳,铺上木板,又扯了件披风铺上,吹灭灯火就睡下了。
朱影独自一人躺在空空地睡榻上,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不明白他怎么连回嘴都不回,黑着脸就起身走了。
那个简易木板本来是昨夜给楚亦准备的,没想到却让他用上了。
“楚问离,我跟你说件事。”她翻了个身,面向睡榻的外侧,看着那木板上清俊如山的人影,也不确定他睡着了没有。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不说我睡不着。”她思忖再三,幽幽缓缓地说道,“我想让你和楚亦的人格融合,就是……两个人格合而为一,这样你们两个可以互补……”
“你从前不是说要除掉楚亦的吗?”面前躺着的背影微微动了一下,“怎么,改变主意了?”
“留着他对你有好处啊!”
“我看是对你有好处吧。”楚莫冷哼一声,便任凭她怎么说,也不再开口了。
约莫到了清晨时分,两人又不约而同地起来梳洗,准备稍后一起出门去福来客栈。
整个过程两人都是冷着脸,互相间不说一句话。
“花心!”临出门时,朱花蕊叫住她,犹豫着问道,“可是与楚少卿闹了别扭?”
平日里两个人都是有说有笑,即使是互相打趣也从不黑脸,今天却各自别开了目光,连个对视也没有。朱花蕊一眼就看出两人不对劲,又联想起前一天夜里朱小宝抓住的那个“贼人”,不知道是不是与此事有关。
“没有的事,二姐你别担心。”朱影敷衍地笑了笑。
昨夜心里堵着的气散了,此刻她也觉得有些后悔,只是不想先认错。
“虽说你现在封了郡主,可也就是个虚名,你可不要……太过任性,错过一段好姻缘。”朱花蕊说着,将两个肉包子揣进她的袖袋中,又瞥了一眼正背对着她们整理衣袍的楚莫,“你们两个忙得……早上什么也没吃,这个带着路上吃。”
朱影心下一暖,觉得还是自家姐姐好。她握住朱花蕊的手,点了点头,“知道了,二姐。”
朱花蕊见她声音里有些哽咽,眼睫上又好似沾着泪,连忙关切地问道,“怎么,是不是有人欺负你?”